数个时辰前，狼牙堡。

“这援兵到底啥时候能来嘛，兄弟们死得死，伤的伤，缺医少药的，老蛮子因为伤口感染没了，剩下的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咱们这儿难受，城外那些家伙也不好过，他们也没剩多少人了，也在等援军。”

“哎，哎，呼寒邪，你看看能不能把堡外面巡逻的那几个人射死，咱们好出去找援兵。”

“不行，咱们没箭了，用咱们的弓射敌人的箭，箭只能射出去三十步，敌人都在二百步开外，打不着。”

“淦！你说咱们为什么就不把弓的力道做得跟他们一样，这样咱们不就能用他们的箭了吗？”

“那敌人也能用咱们的箭。”

“哦，哦，对，我脑子懵了，湖涂了。”

“这个破老天，究竟保得是谁？连着这么多天下雨刮风，火铳全都废了，要是火铳能用，这些家伙来多少死多少！近了用小铳，远了换大炮，全给丫炸死！”

“行了，别发牢骚了，回头得跟上峰反映反映，这破火铳遇到下雨天就是个抡人都没劲的铁管子，得让少府那群工匠给改一改啊，别的不用改，就弄个防水的东西就行。”

“也幸亏咱们是弓弩火铳一起带着，不然全靠着铁管子，咱们半个月前就得交待在这儿。这个破玩意儿你说除了劲大还有什么用处，离远了打不准，离近了装子儿慢。”

“因为简单啊。开弓开弩都得臂力腰力过人，但是火铳这东西随便来个人，哪怕是小孩和女人也一样能打，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射出去的铳子致命程度是一样的。而且铳子比箭头大，打在人身体里，伤害更大，敌人总有那身中数箭不死的，但火铳一发打在身上，没人抗得住。盔甲在这东西面前也跟纸湖的一样。”

“少府监那么聪明的人，他怎么就不给弄个能连着打的火铳呢？烟花都能一个筒子打十几响了。”

“那不是烟花嘛，烟花又打不死人。”

“别聊闲天了！你们看！是咱们东齐的国旗！是咱们的人！”

“什么！我看看！喔，真的是咱们的旗，是咱们的人来了！可是这支部队的装扮怎么没见过啊，不是赤甲军。”

“诶还真是，黑铠白袍，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马槊，真够拉风的啊，这是什么部队啊？咱们东齐有这支部队吗？”

“快看，快看，他们向着那些家伙的营地开始冲锋了！喔！看得解气啊！直接把他们的大营踏平。”

“太解气了！看看，看看，他们这么快就把那群人给踩平了，爽！真解气。让那些家伙在边境跳来跳去，活该，这次遇上硬茬子了吧！”

叱云明月手中月影槊一个横扫，斩断敌军的大旗，宣告着这场战斗的胜利，城墙上的人们一阵欢呼道：“大旗被斩，敌人已经全灭，是咱们东齐赢了！”

一名斥候兵来到叱云明月身边禀告道：“君侯，山脚下出现不明身份的部队，每个人都很怪异！”

叱云明月道：“走，随我前去！”

怪异的部队，自然是那支机关怪人，叱云明月带着一千骑兵策马而来，便看见了这些如螃蟹一般的怪人，有的士兵被吓了一条，而那些家伙运转起机关来，手上的斧子大刀开始转动，令人胆寒。

叱云明月把月影槊背在后背上，对众人说：“收槊，换大弓！”

“是！”

众人拿出大弓，张弓搭箭射向怪人军团，只见他们用手护住脑袋，就这样冲了上来，叱云明月便下令道：“不要接战，用骑射战术！”

骑兵们迅速开始疾驰，与怪人军团拉开距离，同时频频放箭，奈何这些箭支都无法射进他们的躯体，只因为你黑袍之下，是相互连接的铁板。

不过距离拉开之后，叱云明月迅速发现了这些机关怪人的一个缺陷，就是他们虽然有着铜头铁臂，但发力的还是他们原本作为人的躯干，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和人一样，要吃饭喝水，他们会疲惫，会累会困。

“既然会累，那就好办了！”

叱云明月带着骑兵们迅速与机关怪人拉开距离，让他们追不上，而等到他们觉得骑兵走远了的时候，再骑马回来朝他们放箭，阻滞他们的行进，而后再迅速拉开距离，让战马歇息片刻，她想得不错，这些人被重重的机关包裹，虽然赋予了他们强大的近战能力，但是他们的体力仍然是人的体力，刚刚的翻山越岭，已经消耗掉他们许多体力，现在由被骑兵这么袭扰，更是身心俱疲。

其实这些机关怪人是用来打一个暗中突袭的，就像云中时那样，突然出来对着没有准备的人一通乱杀，然后再迅速撤离，拿他们来打正规的战争，是不可取的，他们的长处很明显，短板也一样很明显，一旦遇上精锐剽悍的骑兵，这些人就像是铁壳的乌龟一样迟缓。

而叱云明月带领的骑兵，坐下战马皆是龙血马，耐力极佳，速度天下第一，来去如风，如此循环往复，令那些机关怪人疲惫不堪，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累得难以发动攻击了，而这时，叱云明月带领着骑兵们以排山倒海的攻势一波踏平了机关人军团。

叱云明月自认若是下了马，让自己和那机关怪人一对一的决斗，自己未必能在近战中赢过他，然而这是战争，战争从来就没有公平决斗，永远都是优打劣，强打弱，多打少，公平，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战争永远是非对称性的。

事实上叱云明月鲜有和人公平决斗的时候，因为她的速度，对于许多人来说，本就是不公平的。

叱云明月斩下最后一个敌人的头颅，看向远处的天空说道：“心儿，我这边的敌人已经歼灭，你那里，如何了？”

黎明，天光大亮，连绵十几天的雨，终于停了。漫天乌云散，太阳照常升起。

玉涟心叉着腿坐在千鹤军大纛下，身边的人则是用纸笔给每一个士兵记录着军功，记完功后，将砍下来的首级拿到京观的台子那里，用来堆砌京观，彰显着东齐军队的胜利。

“涟心。”

叱云明月骑着马出现在玉涟心面前，说道：“看来你这边的战斗很顺利，敌人败逃了？”

“嗯，他们剩下五千多骑兵跑了，现在的斩获还在统计中，师父你那边如何？”

“你说的不错，是那些机关怪人，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被我歼灭。”

“师父果然是师父，真厉害，涟心最佩服师父了。”

“小丫头，休要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我这老人家。”

叱云明月刮了下玉涟心的鼻子笑道，玉涟心也笑着，而后拿出来自己的吊坠问叱云明月道：“师父，我想问那件事，这个吊坠，你记得吗？”

“你问这个干嘛？”

“您看，”玉涟心拿出玉冰清给她的玉佩说道：“这是瀚州大都护给我的玉佩，竟然能和我的吊坠合二为一，更巧合的是，我的容貌，竟然和她有九成相似，您说，会不会……她和我有什么关联？”

叱云明月飞速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尚有一丝气息的女人指着玉涟心脖子上的吊坠对她说“那是，她亲娘的东西……”

“难道，玉冰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