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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下一聚(一)

    作品:《朱颜辞镜剑如故

    东齐太兴六年夏,洛京。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玉涟心又回到了洛京,与她一起来的,还有鱼若薇,花舞影等人。鱼若薇与鱼璇玑姐妹相逢,两人是喜极而泣,而花舞影则循着记忆,来到了当年自己给母亲买下的宅子。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仍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也三十多岁,成了个美貌的少妇。走街串巷就到了一个大门前,扳起门环敲了三下,里面出来一人,开了门说道:“找谁呀?”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她看想站在门前的花舞影,脸唰地就掉了下来,说道:“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这洛京多灾多难,总打仗,我来看看你和那竖子死没死。要是死了,我就发个善心,给你弄口棺材。”

    花舞影的语气冷漠,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女儿在对母亲说话。

    “滚!”老太太怒吼了一声,花舞影冷笑道:“为了这栋房子,我差点被人乱刀砍死,你就住得这么心安理得,甚至不愿意让我进门,是吗?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啊,我现在是云王手下第二大将,正三品的武将,这还不算光耀门楣?”

    老太太一时说不出话来,又听花舞影道:“当年我留下了那么多银子,现在还有剩下的吗?”

    “没了……都被他给耍没了。”

    花舞影冷哼一声:“切,这就是你看重的好儿子。”

    花舞影甩了两张三千两的银票到老太太脸上,转身离开,走时背对着老太太说道:“趁着自己能动弹,早点买副好棺材。”

    “死丫头,咒我死呐!”

    从巷子里出来,花舞影看见玉涟心已经在巷口等着她了。

    “看过了?”

    “嗯,殿下,我们走吧。”

    “走着。”

    现今的花舞影,武功不在玉涟心之下,为玉涟心统领斥候部队,这支斥候部队皆是由女子组成,负责在各地刺探情报,执行暗杀任务,称为影卫。玉涟心将千鹤军分成了四支部队,花舞影统领影卫,是其中之一,另外三支,分别叫做骠骑营,陷阵营,火雷营,骠骑营营主为戚灵雨,陷阵营营主杨亦初,火雷营营主秦汐妍,这四人并称为千鹤军中的四大天王。

    而鱼若薇的职务为玉涟心的护卫队长,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时人称其为玉涟心的忠犬。

    玉涟心进入洛京,刚开始只带了轻骑兵,其余的人是后续赶到的,很快就在洛京聚集了三万步军,一万骑军,一万火器军,还有三千斥候队,不久之后,白千红带天香军南下进京,玉涟心麾下又多了五千人,整个帝京全面被玉涟心所掌控。

    这帝京经过了何太后等人六年时间的肆意妄为,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世家大族,他们把手伸向了中原大地,培植势力,聚敛财富,太兴六年时,已经出现了不少的地方豪强,曾经的武林各大门派也死灰复燃,百姓们叫苦不迭,于是时常发生反叛,许许多多的百姓成为流寇,中原一地几乎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玉涟心进京之后,先是处死了一大批通过买官上来的官吏,死者竟多达两千余人,时人皆称玉涟心为玉阎王。

    处置完这些人,玉涟心又在京中展开全面的搜查,将各地豪强在洛京的亲属全部逮捕,并派人送出通牒,要求他们拿粮食来赎人。

    粮食,是支撑战争的核心,一旦缺少了军粮,战争就无法继续打下去,断粮的军队会自行崩溃。玉涟心这个策略可谓是相当狠毒,她清楚一件事,就是打起仗来之后,钱没有用,手里的金银珠宝都是破烂东西,你拿着再多的钱,没地方买去,商品流通已经被破坏了,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从别人手里抢粮,但抢劫也是分高下的,低端的抢粮,大抵是直接闯进去,把人家仓库搬空,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落下个劫掠的名声,老百姓会害怕,自己就得不到民心了,但是用勒索豪强大族的方式,老百姓们大抵是不知道其中谈了什么的,他们是被蒙在鼓里,只会看见那些人把粮食一车一车地运过去。

    而这,是玉涟心为了这场战争所走出的第一步。

    洛京的地牢中,无数上了年纪的人被关押在此,他们正是那些豪强大族在朝为官的亲属,有的是父亲,有的是叔父,有的兄长,玉涟心隔三差五就去地牢里把他们打一顿,然后将血衣扒下来,派人送到各家去。

    这摆明了是在威胁,关东八大世家,以及重开山门的四大门派,都收到了这样的血衣,他们一边怒斥玉涟心卑鄙无耻,残暴不仁,一边召开家族会议,商量对策,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拿粮赎人。

    重开的四大门派,分别是狂刀堂,霸刀堂,青城,吟花殿,但说起来,出了零星的几个老人之外,再就没有人和这四个门派有关联了,都是近六年来新加入的,之所以还继续用这些旧门派名,还是因为它们在江湖上有名头。

    其中的吟花殿主人叶华浓,在收到了玉涟心送来的血衣之后,却只是露出一抹笑来。

    吟花殿仍在南梁故地,成员皆是南梁女子,她们一听到玉涟心派了人过来,都有些惊恐,这个天下,无人不知玉涟心的可怕,叶华浓则对她们说:“姐妹们,怕什么?别忘了,我们可是杀手。”

    “主人,玉涟心她扣押了您的家人做人质……您不害怕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吗?”

    叶华浓对那手下说道:“这正是玉涟心想要看到的结果,各世家和另外的三大门派,都选择了妥协,他们会把宝贵的粮食送给自己的敌人,这样一来,就中了玉涟心的计,她很有可能会收了粮食,仍不放人,以此继续勒索。这场战争,背后就是豪强们在支持,若是把大批大批的粮食拱手送人,那么陷入长期战争的时候,我们会怎么样?”

    “断粮……”

    “没错,就是断粮,没了粮食,只能退兵,如果坚持打下去,只会让军心涣散。我想,玉涟心一定还有第二步,想要进一步削减联军的粮食。为了以后,我决定了,不去赎人。”

    “主人,他们可都是您的亲人啊,您要放弃他们吗?”

    “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玉涟心这个计划的核心是人质,当她手里没有人质了,这个计划也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您是想,先一步干掉人质?”

    “对。我已经决定,先其他人一步进入洛京,伺机谋杀掉那些人质,让玉涟心无法进行勒索,同时,还能够点起他们对玉涟心的愤恨之火,让他们视玉涟心为死敌,只有他们都对玉涟心抱有仇恨,才能够好好地联合起来作战,否则,就是一盘散沙,必会被玉涟心各个击破。”

    叶华浓阴鸷地看着洛京与图,口中狠狠地念叨着:“玉涟心,你最大的错误,就是高看了人性。”

    吟花殿行动之时,已有一支车队,来到了洛京城门之外,赶车的人唯唯诺诺的对守城门的卫兵说:“大人,我们是来给殿下送粮食赎人的,还请您放我们进去吧。”

    守城门的卫兵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请表明你的身份是哪家的。”

    赶车的人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来,对城门卫兵说道:“大人,您请看。”

    卫兵接过了令牌,看了一眼上面的家徽,又看了看背面刻的字,说道:“原来是杨家的人呐,请进吧。”

    杨家是一个百年世家了,四世三公,在东齐朝廷的威望一直很高,直到高皝继位,鱼璇玑主政,杨家才沉寂了下去,高皝驾崩,鱼璇玑被排挤之后,他又冒出来了,巴结何太后,使杨家人在朝中担任了好几个官职,玉涟心进京之后,杀了几个小的,抓了几个老的,经过一番审问,玉涟心竟然发现杨家的家族族长也在其中,这可是一条大鱼,于是立即向在司隶的杨家进行勒索,要求他们用一万石的粮食来换自己家的族长。

    一万石啊,对于许多人来说,那简直是天文数字,东齐常用的板车,用牛来做牵引,每车可拉十石,一万石,就是一千辆牛车,如此庞大的数额,也就只有杨家这样的家底够厚又没有在新政中被清算的老牌世家才拿的出来。

    一千辆牛车缓缓地通过了城门,每一辆车的粮食袋,都被捅了一刀,确定里面没藏人了,才放心地让他们进城。

    等到一千辆牛车全部进城,已经天黑了,他们按照指引,来到了交纳粮食的大仓库,把粮食一车一车地卸下来。看守的人进行了二次检查,发现里面的确没有藏人,这才叫来力工把粮食一袋一袋地搬入粮仓。

    负责此事的是风临晚,她冷眼看着粮食进库,而后对那杨家人道:“可以了,来人,领他们去捞人。”

    不过,玉涟心已经嘱咐她了,只让他们见人质一面,并不放回人质。

    风临晚带着杨家人来至在洛京地牢,对看守说:“去把杨家的族长带出来。”

    “是。”

    不久后,传来了一阵铁索晃动的声音,一名老者被架了出来,风临晚澹澹说道:“杨家的,这就是你们家族的族长,杨标。”

    “族长?族长?”

    杨标抬起头来,掉了牙齿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还要说些什么,风临晚却是一挥手,又叫人把杨标带回了地牢之中,杨家人大为不解,说道:“风将军,您这是何意?难道你们云王是这般不讲信义的吗?”

    “我们抓了八大世家四大门派的人质,现在却只有你们一家来了,另外的十一家,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这……您问小的,小的也不知啊。”

    “既然你不知,那就没办法了,我们殿下说了,什么时候另外十一家的一万石粮食运到洛京,什么时候放人。”

    “啊?你这!”

    风临晚摆手道:“请便吧。”

    那杨家人忽然一阵阴笑,说道,:“云王玉涟心,果真无半点信义,哈哈哈哈,不过,风将军,我倒是要谢谢你,带着我们来到了地牢。”

    “什么!”

    风临晚感觉到这几个人情况不太对,立即拔刀在手,只见那几人张开嘴巴,仰起头来,从喉管里抽出一把细长的钢刺,握在手中,笑道:“多谢风将军带路!”

    一旁的监狱守卫拔刀杀来,却不是那几人的对手,一个照面,便死于钢刺之下,杨家人夺了狱卒的刀,朝风临晚攻来。

    风临晚举刀迎战数人,不落下风,加上身上穿着和玉涟心同款的墨玉流光甲,这几人的攻击未能奏效,风临晚双手握住刀柄,运刀斩向面前的贼人,卡察一声,死尸倒地。

    侧面一人挥刀砍在她身上,却不料没砍进去,他与另一边的人合计道:“这女的身上有层软甲,刀子砍不进去,咱们换钝击,锤死她!”

    一人牵制住风临晚的刀,另一人弃刀用拳,乘机贴身过来,照着风临晚心口狠狠地一个重拳,打得风临晚一瞬间吐出血来。

    “呀!”风临晚拼力一斩,逼退众人,而后慢慢地靠向了地牢的墙壁,让自己的后背不至于被敌人盯上,如此一来,只需要专心对付眼前的人就行了。

    这时候,又来了许多杨家人,他们都是赶车来的车夫,经过检查,没发现武器,所以也就没太在意,结果这些人和地牢里的杨家人一样,都是刺客,他们一路跟到地牢,见天色已晚,便趁夜色发难,袭杀了监狱看守,冲了下来。

    这边,风临晚以一敌众,以刀噼死数人,吓得众人不敢上前,但是这些杨家人也是有任务在身,绝不能被堵在这里,于是他们一拥而上,想要凭借人数优势压过去。

    地牢里面的狱卒听见了打斗声,便掣了哨棒铁尺冲了出来,虽然人数只有十几个,但他们也是勇敢的很,与风临晚一道抵挡杨家人于此同时,街面上传来了马蹄声音。

    “堵住他们的退路,杀!”

    下令之人,正是玉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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