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一语说完，整个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不论是翩翩起舞的歌女还是一旁奏响的管弦丝竹，亦或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张忘、高湛，所有人都仿若石化了一般看向了眼前这个已经匍匐在地的太监。

太后驾崩，不论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仅次于皇帝驾崩的国家大事！

“你说什么？”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高湛冲到了这个太监的面前，一把抓住这个前来禀报的小太监的衣领便将他的脑袋提溜了起来。

“禀报陛下，太后娘娘方才在玉阶不甚摔倒，头部有些晕眩，我等赶忙将太后娘娘送到寝宫休息，同时火速传太医医治，可是没等到太医赶到，太后娘娘突然便喘不上气来，没多久就凤体归天了。”这小太监看着表情仿若要吃人一般的高湛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一定要节哀啊！”

然而这太监刚刚说完话，高湛便松开了拉扯着他衣领的手，同时狠狠的踹了这太监一脚。

“这死老太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这岂不是专门和朕作对！”高湛狠狠的说道。

“陛下慎言，太后殡天，当与国共悲之，陛下宜下旨罢歌舞、酒肉、兵戈，操办太后丧礼。”张忘知道高湛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多少亲情存在，却是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娄昭君死的不是时候，竟然会惹得高湛如此恼怒。

冲着高湛说完张忘紧接着冲着殿中的歌儿舞女们说道：“都退下吧，今天的事情若是日后我在宫外听到一句，所有人尽斩之！”

高湛说出了如此不孝的话语，按常理来说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些舞女们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全部杀个干干净净。

然而这些人毕竟是自己的玉伶司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可以说是半个自己的亲信也不为过，张忘又怎么舍得全部杀了呢，只能是提前先把她们支开。

更何况高湛这小子的名声已经早就臭到一定的境界了，别人若是不专门提起，恐怕也不会专门去处理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

张忘安排完这些舞女之后转身再一看高湛，却是当即吓了一跳。

只见高湛现在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如果用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的话，张忘恐怕也只能想到“野兽”一词。

此刻的高湛可不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一样。

张忘知道，虽然高湛荒淫无道，然而还是内心中却是极为自卑的，特别是和自己的父兄比起来，他极度的想要在武功方面超过自己的父兄，然而性格多疑的他却又不敢轻起刀兵。

可以说这一次陈国内乱，是高湛压过自己父兄的唯一机会，甚至而言高湛已经将接受陈国俘虏的受降台都已经搭建好了，顺便已经给现在的陈国皇帝拟好了日后的封号——昏德侯

而娄昭君的死可以说是将高湛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张爱卿、斛律爱卿！”高湛声音低哑的说道。

“臣在！”

“着令斛律光领禁卫军，封锁太后寝宫，一直苍蝇也不能给朕飞出来。”高湛和斛律光说完便继续扭头冲着张忘继续命令道：“将方才宫中的宫女、太监、舞女、乐师尽皆诛之，密切监听邺城至动静，若有言太后者，诛！”

高湛说完，张忘和斛律光顿时一身的冷意，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将娄昭君身死的消息尽量隐藏下来，继续攻打陈国，而为了隐藏消息，凡是知晓这一件事的人除了自己两人全部诛杀。

至于自己的母亲娄昭君的尸首，也是直接置之不理。

“陛下不可。”这一次首先说话的并不是张忘而是斛律光，作为一名军中将领，他深知若是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泄露出去，对齐国前线的军心影响会大多，说不准弄个全军覆没都不是没可能的。

若是如此他这个直接行动者，便是大齐的千古罪人，让数十万儿郎命丧江东的罪魁祸首。

“陛下，此事是万万隐藏不了的，须知太后驾崩已经有一阵子，禀报的太监一路跑来也不可能什么没说，太医院的太医定然也已经知晓。”斛律光诚恳的说道：“若是前线将士知晓大军乃是国丧期间出军，定然毫无战意。”

“那就将宫中的一干人等全部杀干净。”高湛没有搭理斛律光的劝解，满脸恼怒的嘶吼道：“十人知杀十人，百人知杀百人，千人知杀千人，万人知那就杀万人！谁也不能阻挡朕的千秋大业！”

看着高湛已经有些魔怔了，张忘也是有些担心高湛真的把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全部杀个干净，以高湛的性格还真的干的出这件事来。

“陛下稍安勿躁，臣想太后此时殡天会不会是苍天之意。”张忘冲着高湛说道：“陈国新近立国，正锋芒毕露之时，很有可能气数未尽啊。”

张忘知道高湛笃信神鬼之说，张忘将话题引到了天意上，果不其然高湛的情绪当时便有些缓和。

“张卿的意思是？”高湛问道。

“臣刚刚想起来一件事，今日臣离开乳泉山来宫中之时，在后山消磨龙魂已经许久未出的正阳真人却是极为罕见的在门口等着微臣。”

“可是龙魂已经镇杀！”听到正阳真人，高湛赶忙问道。

若是龙魂已经镇杀，那娇媚入骨的李祖娥就可以……

“高殷毕竟曾经是一国之君，岂会如此容易镇杀，张真人当时见我只说了一句话，当时臣非常不明白，然而这会却是懂了。”见高湛有将话题扯到李祖娥身上的倾向，张忘赶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李祖娥现在可是自己的女人了，怎么还能让别人染指，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正阳真人所说何事？”听到龙魂尚未镇杀，高湛的情绪顿时有低落了几分。“可惜了。”

“正阳真人冲着臣说道：‘天意不可违，逆天而行者天必诛之。’”张忘缓缓的说道。

张忘说这话也有赌的成分，生性多疑的高湛若是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会求证一番的，然而张五六如今却是在镇杀所谓的“龙魂”。

张忘赌的便是高湛对高殷鬼魂的惧怕，不敢轻易将张五六招来。

事实证明张忘赌对了，张忘说完，高湛脸色阴晴不定的转换了一阵子后，愤愤的说道：“这老婆子坏朕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