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因为工人的死亡率太高，那些工人三条两头就闹事，”克希马说道：“从人道主义观念上来说，我是支持那些工人的，他们只不过要求多一些休息时间，多搞一些岗前培训，可是富灵阿对于这些要求全都拒绝了。”

“答应这些要求就需要投入银子，富灵阿当然不会答应，工人的命能值几个钱，能够用汉人泥腿子的命换来银子，富灵阿说不定还觉得挺赚的呢。”李小仙冷笑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工人们往死路上逼。”

“是啊，谁说不是呢。工人们几次聚集起来闹事，还有人威胁说要杀了富灵阿，但富灵阿完全不在意，我觉得就是这些工人杀死了富灵阿。”

“有些道理，工人那边我会让人去查的，”李小仙继续问道：“那么和我详细说说，富灵阿死的那天的详细状况吧？”

“那一天富灵阿约我到锦绣楼去谈厂子里的事情，因为是谈正事，所以把妓女都赶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富灵阿当时在喝酒，我在喝茶。他似乎想准备要扩大生产，我当时告诉他，现如今扩大产生，机器不是问题，靠着江运，原材料的运输也十分通畅，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乏熟练的工人，我建议他搞一套能够保护工人的规章制度，而后我们可以尝试培训工人。他却给了一个贵族式的回答。”

“哦？他怎么说？”

克希马学着富灵阿的语气说道：“能够为主子工作到死，是那些奴才的福分。到时候多招一些工人就是了，死掉的不用去管，那些活下来的，不就是自然而然的熟练工了吗？”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聊了一些其他的，这时候我突然感到脖子有些发紧，有人似乎从我身后，捏住了我的后颈，之后我就没有记忆了。等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身上满是鲜血，而富灵阿则死在了我的面前。”

李小仙沉吟了一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将人从后面一把捏晕，这可不是一般的技巧，需要准确的掐住大动脉，暂停脑部供血，唯有如此，才能造成短时间里昏厥的效果，“也就是说，杀死富灵阿的还是个练家子？此人手上功夫应该不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行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重要信息吗？”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对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我能见我女儿一面吗？”

“当然可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说完，李小仙便转身离去，走出牢房之前，他又特意当着克希马的面，往牢头手里塞了十两银子，吩咐牢头记得照顾克希马，牢头自然满脸堆笑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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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了牢房的事情，李小仙回到客栈之中，遇到了赢樱，将得到了消息与她详细的讲述了一遍，而后李小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案子我已经不想查下去了，我们还是准备进行b计划，直接劫狱吧。”

“我有不同的意见，”赢樱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案子继续查下去。”

“这都摆明了，死者是个坏蛋，杀掉死者的凶手多半是个好人，我把这个好人查出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是为了捍卫我大清律法的神圣不可侵犯吗？”

“这倒不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给足压力，而后我才方便施恩与凶手，好将其收服。”

“你搁这玩七擒孟获呢？”

“不需要七擒，一次应该就够了。不过你玩侦探游戏不也玩的挺开心的吗？似乎没什么立场来批评我。”

“行，我配合你倒是没问题，但是你总得把你的计划给我讲清楚吧，否则我怎么配合你？”

赢樱的计划，简单说，就是【扶植指代理人】。

这其实是建立在赢樱对自己的认知之上的，首先，她在这个世界之中，不再是一个钢铁直男了，而是一位美娇娘，以她目前的容姿，是没法去炼钢厂干活的，画风都不一样。当然她也清楚这其实就是她找的借口，美女和炼钢工人其实并不冲突，就算她依然还是个钢铁直男，让她去炼钢厂的一线去工作，她多半也干不来。

太苦，太累。

【下基层】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要真正的沉下去，与一线工人工作在一起，一个锅勺里打饭，那可真的不太容易。说到底，赢樱也终究不过是个擅长理论研究的小布尔乔亚。

一个如同赢樱这样的人，可能成为运动的领路人，也有可能成为思想上的导师，但却无法成为工人之中的一员，既然连工人都不是，她自然就做不了工人领袖。

而且赢樱的事情也有很多，她也没有这么个功夫去干这个。

既然赢樱自己没法出面，那么就只能找一个能够被影响并且控制的人，来做这个工人领袖了。

就如同当初收服田玉海，从而控制了玉清帮，将其收为旗下的玉清堂一样，赢樱试图重复这一过程，在汉阳镇为小刀会开辟出一个新堂口。

她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那就是要收服代理人，然后通过这个代理人，去收服汉阳镇的工人群体，建立帮会堂口（工会），并且在之后通过工人之间的联系，将这个堂口的影响逐渐扩大。

简单的说，那就是收服工人领袖，创建组织，潜伏下去，发展壮大。

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要先找到这个凶手。

“你觉得这个凶手，能够成为工人领袖？”

“我们并没有很多时间去慢慢筛选，这个凶手敢对满人下手，这就足够了。就算他不足以成为领袖，也没关系，在有了我们小刀会的支持之下，他终究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能够先把架子搭起了，就不错了。”

“行吧，那么我们就得先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

但刑侦确实是个专业工作，李小仙也不过是看过福尔摩斯和柯南，让他装个样子cos一下侦探玩玩还行，真要他根据蛛丝马迹推理破案，那就有些为难人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李小仙在与赢樱合计一番之后，便先去了义庄，装样也得装个全套，至少要去看看死者的尸体。

富灵阿的尸身还停在义庄之中，只有一位富灵阿的仆役守在这里。往京城送信，等到乌拉那拉收到消息，再派人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李小仙就能够轻松的查看尸体。

李小仙表明了身份，又是银弹开路，往仆役手里塞了十两银子，这位仆役倒也是实在，拿钱办事，允许了李小仙查看尸身的要求。

因为富灵阿家里人还没来，他的尸体也没有被放入到棺木之中，还处在停灵的阶段，倒是方便了李小仙的查探。

让仆役为富灵阿脱下寿衣，就能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了，富灵阿死的很惨，仔细看富灵阿身上的刀伤，李小仙竟然察觉出了这些刀伤并不是出自于一把刀，至少有两种凶器捅入到了富灵阿的身体之中，而且看伤口，也发现这并非是一个人捅伤的，看样子，至少有四个在富灵阿身上插过刀。

“有意思，仅仅只是看到伤口的样子，我竟然就能判断出出手之人的身高，出手时候的姿势，力道大小，凶器尖刃的大概模样，【剑术达人】竟然还有这种效果，唔，竟然还有小孩来捅了一刀？这富灵阿到底是多遭人恨啊。”李小仙看完尸首之后，便后退了两步，吩咐说道：“行了，我看完了。”

仆役收了银子，却见到李小仙只看了这么一会，觉得颇不好意思，恭敬问道：“咱们爷平日里行事确实百无禁忌了一些，大人您多不看看吗？后背上也有伤口，就连胯下那玩意也被剪掉了，您还没看呢。”

“用不着了，这案子，我已经破了。把他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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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义庄，李小仙带着洛雁北便直接奔向了锦绣楼，这里是一间颇有格调的青楼，同时也是案发第一现场，李小仙进去之后，直接亮出了知府的名刺，说了自己是来查案的，直接把热情的老鸨给吓呆了，之后便在老鸨的引领下，到了案发的房间。

“房间里还保留着原样，这里门我锁上了，这一段时间都没人进来，当然也没有客人敢用就是了。”老鸨絮絮叨叨的说着：“真的是倒霉透顶，谁能想到这位大爷竟然会死在我们锦绣楼呢，可怜我们也不过是一些做正经生意，依靠才艺赚钱的苦命女人，也不知道这位家里人来了，会怎么闹呢。”

“正经生意？行吧，你说是就是……”李小仙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将地上的血迹检查了一番，此时血色早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就像是一团污渍一样。血迹研究这个还是太过于专业化了一些，就算是李小仙也没法通过这些残留的血渍，看出点什么来，不过他依然还是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而后他又离开了房间，直接转到了后厨，找了一会儿，便从一个水果拼盘之中，捞出了一把水果刀。

老鸨一直在李小仙身后跟着，她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现在看到李小仙对着水果拼盘发呆，谄媚说道：“大人，您这是要干嘛？您如果想要吃水果，吩咐一声就行了，我给您送来。”

“不需要，我要的不是水果，而是这把水果刀，你们这边的水果刀都是这样子的吗？”

“呃，应该是的把，当时统一进了一批货，铜制，看着上档次，应该有二十多把。”

“有具体数目吗？”

“这个，具体数目倒是没有，这些小件东西，遗失了也是正常，或是客人用着顺手，就顺带拿走了，也没有关系。”

“嗯，对了，你们这里有雏妓吗？”

“雏，雏妓？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是正经青楼。”

“啪！”的一声，李小仙将一锭金元宝拍在了桌上，老鸨一看金灿灿的金元宝，眼睛都直了。

“有吗？说实话。”

“是，是真没有，不过，倒是有几个小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