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至深夜。

四目师伯摇着铃铛，带着一帮清朝客户离开了义庄。

秋生骑着他的时尚加杠自行车，去姑妈家过夜。

而九叔吩咐无家可归的文才，替孟凡这个师兄收拾出一间屋子。

事实上，孟凡只是要了一张藤条床，没有要什么被子、褥子，决定打坐到天明。

……

朝阳初升。

房间内，孟凡缓缓睁开双眼。

体力充沛、精神奕奕。

修道的好处可见一斑。

紧接着，他又练了一会儿锻体术，坚持了大约一刻钟，头顶生烟，这才拿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前往简易版浴室。

这个时代并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洗漱用品，至少寻常百姓家没有。

但有加了各种草药的牙粉，以及用皂荚肉泡煮出来的简易版洗发液，用草木灰、浆水、皂角、豆末、桃花、丁香、青木香等鲜花香料精制而成的澡豆。

不多时。

神清气爽的孟凡走了出来，换上一身九叔的衣服，据师伯说，这是他过年时穿过的衣服，只穿了一天，就洗干净收拾起来——

青蓝色长袍，上面纹着精美的葡萄花纹，里面是一件红色马褂，还搭配着一顶配着青玉的传统帽子。

“嗯，有股民国乡绅范儿了。”

看着镜子，孟凡满意地点点头，还挺喜欢这种扮相。

放在后世，这种衣物才是真正的奢侈品，需要耗费的人力、时间，加上特殊工艺，都注定价格不菲。

“小凡。”

九叔一边整衣服，一边走出房间，并跟孟凡打了一声招呼。

“师伯早。”

“嗯，文才这个臭小子还没起来，我去叫他煮早饭。”

“不用，不用，昨夜一直聊到深夜，师弟到现在只睡了三个时辰，让他继续歇歇吧。”

孟凡笑道：“我去煮米粥。”

“小坛子里面有红枣、桂圆。”

九叔知会了一声。

在家都是阿敏做菜，孟凡负责吃就好了，如今暂住师伯家，手脚总得放勤快点，而眼下，又不太好意思麻烦师弟文才，毕竟他尚未入道，必须通过充足的睡眠来养神。

得亏蒸饭、煮粥，不是什么技术活，烧水、放米，加一些桂圆、红枣，配上提前腌好的小菜。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师侄连喝八大碗，再结合他昨天赤手空拳轻松镇压僵尸的景象，九叔也知道，孟凡练了什么增强体魄的功法，不免有些羡慕千鹤师弟。

因为这个时间点，自家徒弟都还在睡大觉。

“今天镇上有个乡绅富豪请我过去谈事情，约在了喝外国茶的地方，有时间陪我走一遭吗？”

外国茶？

不就是咖啡馆吗？

想着电影里发生的事情，孟凡感觉所谓曲折，其实挺简单，就是文才盯着任婷婷看，嘴上说了几句孟浪话，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所以，任婷婷故意捉弄，喝不加糖的咖啡，引着师伯模彷。

解决之法也特别容易，提醒九叔两句，一是喝咖啡记得加奶、糖，二是吃蛋挞不要加，因为它本身很甜，加了以后就会感觉过度甜腻。

不过，既然师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拒绝。

“有。”

孟凡点点头道：“师伯，什么时候出发？”

“约定了是九点半，咱们九点出发即可。”

“好，我先去把衣服洗了，您的衣服放在哪里？”

闻言，九叔直接拒绝道：.

“欸，远来是客，你就别烦神了，让文才这小子洗就行。”

语气中透着不容商量。

文才无家可归，九叔传授他本事，供他吃穿，为师父、洗衣做饭，是应有之义。

但孟凡还是不太习惯让师弟帮忙，索性将碗快洗干净，自己找了个盆，把三天没换的衣服给搓干净。

一切都被九叔看在眼中，同时，侧堂还传来文才的夺命呼噜声。

于是乎，当他起床，便看到师父铁青的面庞，又抬眸望了望天，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

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憨厚一笑，顾不上吃饭，就夺过九叔手中喂鸡的工具，开始帮忙。

“去洗漱吧，换身干净衣裳，为师带你去喝外国茶。”

“不不不……”

文才不断摇着头。

“见识一下而已，走吧，吃惯了中餐，偶尔换个口味。”

正在庭院里翻看《茅山治邪秘本》的孟凡开口。

“你师兄说的没错，为师这辈子都没喝过外国茶，对这洋玩意儿也很好奇。”

九叔脸色稍霁。

见他们这么说，刚喂完鸡的文才立刻放下饲料桶，去洗漱换衣服。

……

有孟凡在，此行倒也没那些幺蛾子事发生，九叔跟任老爷谈事，孟凡安静旁听，师弟文才盯着任婷婷发痴。

中途，说英文装叉，亦或者夸夸其谈抢风头这种事，孟凡一样没沾，太俗套，也太没品。

反而任婷婷对他出国旅学这件事感到惊讶，按照世人贴标签式的粗浅理解：

道人代表着封建。

出国代表着进步。

好奇之下，这富养长大的千金问了几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也得亏孟凡其脾气好，话虽然简短，却答得非常认真。

世间有神吗？

有。

年纪轻轻为什么要跑去修道？

降妖除魔，修长生。

科学如何解释？

……

最终，师伯开口道：“信则有，不信则无。道人敬天地万灵，不做违法乱纪，有违人伦道德的事情，有些悬壶济世，有些降妖除魔，有些接济穷人，更不会强迫旁人信道。”

“姑娘不必再追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任老爷同样开口。

这才结束了无意义的追问。

正如九叔说的那样，孟凡其实从来不跟外人讨论这些问题，更不会觉得，科学与修道之间存在对立关系。

至于渴望长生？

大大的实话，不做作。

老子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

《度人经》云：“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对于每一个正统道人而言，都希望通过自我的修行，达到长生久视。

哪怕不能抵达这种至高境界，也要贵生、重生、乐生，将自身心境提高到神仙那样的境界，如此，生道合一，也是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