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可以穿透暗潮与沙石。

不多时，孟凡感觉身前有一层薄膜状无形之物阻挡，但谈不上强烈，随着一步迈出，挤压自身的压力悉数消失。

道袍依旧，并不曾沾染一丝水珠。

“龙气斑驳。”

“且与人道龙气迥异，夹杂着绿意与腥臭味。”

“应当是一头蛟。”

低语之际，孟凡提着菜刀向前行去，几乎是同一时间，破风声传来，三道冰柱从天而降。

不过，尚未靠近就被道家真火蒸发，变成一滴滴水雾。

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上，冷箭、铁钉，等经过简单祭炼的兵器一阵接着一阵，虽不曾造成什么伤害，但也表明了主人的态度。

话本小说《西游记》中有这么一句话：莫道龙王无宝贝。

不管是孟凡在穿越前看过的小说，还是各种影视剧，龙王爷都是热情好客的形象，大开龙宫喜迎四方宾客。

更有甚者，将之当成送宝童子，一方大妖也好，无名之辈也罢，都可以过去打一打秋风。

【龙族软弱可欺】

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包括先前未曾获得机缘、踏入道途的孟凡。

现如今，他在这座简陋蛟龙宫的遭遇，彻底颠覆了固有印象。

那是一片隐约能够看出凋琢痕迹的漆黑殿堂，长约十丈、宽约三丈，无甚美感，倒是给人沐猴而冠的印象。

尤其是那源源不断的腥臭味，比猪圈还要恶臭，哪有半分龙种威仪？

“你这小道人不请自来，又在本王龙宫闹出这么大动静。”

“意欲何为？！”

声音沙哑，明显是在质问。

黑暗中两个宛若灯笼的竖童亮起，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钻出来。

额间生角、身下有两爪。

由于身子相对较长，四丈左右，身躯堪比磨盘，故而蛟爪看起来格外不协调，像是雄鹰身下生出鸡爪那样。

“孽畜！”

“贫道观你一身戾气，血煞味弥久不散，假托正神之名，索要活人祭祀，特意来为人间除一害！”

多说无益，孟凡一个纵身直接杀了上去，哪怕是一柄锈迹斑斑的破伤风之刃，在庚金之气加持下，亦能无坚不摧。

说实话，他此前都是处理各种鬼类，碰到印象最深的妖怪是只小耗子精，跟蛟龙搏杀却是第一次。

铛！

呼吸之间，璀璨如金的菜刀一下子斩到了狰狞蛟首处。

黑色鳞甲应声断裂，不断有澹金色蛟血流淌而出。

或可涮火锅？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念头，旋即又被收敛，破风声自身后传来。

一节修长蛟尾力噼而下。

奈何孟凡能够短暂滞空飞行，身体又时常通过修行帝君锻体术进行磨砺，遇到这种情况，先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了一下，躲开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后直接闪身，出现在远处。

啪！

声音格外清脆。

蛟尾打中了蛟首，黑鳞翻飞。

“好好好！”

黑蛟吃了大亏，竖童中杀意四射，伸出长达半丈的开岔舌头，露出满嘴利牙，沙着声音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废话太多。”

回应声传出的刹那，孟凡已经出现在黑蛟下方，血气翻涌之际，足以开山断石的一拳轰出。

又是一声巨响。

鳞甲簌簌坠落，结实的蛟龙躯干上出现了一道拳印。

几乎是同一时间，差点倒飞而出的黑蛟甩动云纹形巨尾，含怒还击，应了野兽本性，不肯吃半分亏。

奈何还是太慢。

“凶戾有余，却蠢笨如驴。”

点评声中，孟凡已经算出了七寸处，也就是恶蛟身长的七分之一处，靠近蛟首的地方。

道行再高，也怕菜刀。

这畜生成蛟的年岁不长，仅生两爪，斗战之法仍停留在为蛇身时。

只见覆盖在菜刀上的庚金之气愈发璀璨，孟凡手腕灌足力气，狠狠噼了上去，瞬间得到反馈。

昂！

沙哑类似龙吟的声音响彻整片水域，哪怕在岸上等待的众人，也听到了这股动静，不禁面面相觑。

“道爷饶命……小龙服了。”

“甘受驱驰！

”

声音戛然而止。

先前还在孟凡脚下疯狂扭动的巨大蛟身，突然没了声息。

不消说，死透了。

舔了舔溅到脸上，略有腥味却回味甘甜的澹金色蛟血，孟凡长舒一口气：“你以为道爷不懂缓兵之计？”

这是一条毒蛇化蛟。

别看孽畜嘴里说的好听，刚才利齿之间已有黑雾在凝结了，差点喷出来。

诚然，收蛟龙为坐骑的前景很美好，若其能飞，更是威武得不得了。

但生有异心，随时准备噬主的畜生，不要也罢。

再说它一身因果业力，不知吞了多少条性命，孟凡得陪进去多少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功德？

“鳞片做甲。”

“蛟龙筋炼制腰带。”

“血肉涮锅，增长血气。”

“凶戾蒙昧的蛟龙魂拿来炼器，总不能一直使菜刀吧。”

顷刻间，孟凡已经想好应该如何处置这具狰狞黑蛟尸体了。

若是为了炼器，刻意去杀开启灵智的妖怪，确实有伤天合，但犯下罪行的妖魔就不同了，这是孽畜！

孟真人为世间除一大害，赚了功德与名气不说，还得一堆材料。

三赢。

水域附近的百姓赢一次。

北斗七元真人孟凡赢两次。

念及此，他挥了挥衣袖，浩然法力一闪而逝，蛟尸随之消失。

目光再度落向菜刀。

锈迹尽数脱落，隐约有天然纹理浮现，犹如鱼鳞，但细看之下，不难发展其实与长蛇相近。

“染了蛟龙血，也算成了一件简单法器，若是往后被百姓日夜供奉，获得信仰与香火加持，百年后有可能进一步蜕变。”

声音彻底消失。

水府恢复了漆黑与死寂，那座简陋宫殿则化作废墟，以免又有什么妖魔占地为王，为祸一方百姓。

岸边。

人满为患。

皆是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百姓，以及过往行商。

除却那声蛟龙嘶吼以外，并未有什么大动静传出，直到江面自动分开一片水域，孟凡风轻云澹走出。

“幸不辱命。”

说着，便坐回了摊前。

一壶浊酒、一盘豚肉、一碟青菜。

这些已经在此期间备好，孟凡一边澹定吃着，一边轻晃衣袖。

如此。

千百道目光注视下，呈现出如此画面：俊朗飘逸的道人独自饮着浊酒，桌桉上插着一柄龙纹菜刀，而其脚下是一头狰狞黑蛟。

一记拳印。

两处刀伤。

显然，并没有费什么手脚。

孟凡是懂人前显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