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来得正好，你愿意与小僧一起，接渡苍生吗？”

破庙里面的小和尚，端坐蒲团，笑容和善，态度诚恳地问道。

“法师大人，您说接渡苍生，是指何意？”楚千秋见这小和尚态度温和，心中却警铃大作。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与岳父大人给自己的传承之石非常相似。

也就是说，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拉进黑色佛珠里的精神烙印，与离恨宫传承的《七情诀》类同，这也意味着小和尚曾经是一位武相高手。

武相高手哪怕只剩下精神烙印，也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虽然自己还有系统重启的底牌，但在精神领域里面，不可贸然尝试，小心为上。

所以楚千秋对小和尚格外的客气。

“施主不必如此客气，小僧自从圆寂之后，已经有一万年没有生气过了。”

“只是觉得施主有缘，这才特意出来相见，还请施主莫要责怪小僧无礼。”比起调皮捣蛋的三休贤弟，眼前这位小和尚倒真是慈眉善目，颇有得道高僧的架势，明明有这样的实力，却还是如此地客气。

“大师哪里的话，倒是小子无知，冲撞了大师。”

“大师但有所求，小子定当竭尽全力。”楚千秋惊了，连忙做足了姿态，表示自己愿意为这小和尚效力。

这就好比跟一头老虎关在笼子里面，哪怕那头老虎吃饱喝足了，态度客客气气的，你也得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而不是向那头老虎耍脾气。

该从心，还是得从心。

“阿弥陀佛，小僧说过了，施主不必如此紧张。”

“小僧从不加害于人。”

小和尚依然是那般和颜悦色，缓缓道来。

“也罢，那小僧就开门见山，与施主讲讲如何接渡苍生。

“佛法有云：有生皆苦，有念皆妄，灭尽无余，不受后有。”

“可是这谈何容易，便是那大乘佛法也渡不尽这世间苦海。”

“小僧叩问我佛，何日方可渡尽众生，回答尚需无量量劫，那不等于是放屁。”提到无量量劫，小和尚便爆了粗口。

“阿弥陀佛，小僧犯了口戒，还请施主恕罪。”

“于是小僧便在菩提树下，苦思冥想七天七夜，终得一法，可渡世间一切众生。”

“敢问大师是何办法？”楚千秋听到这里，忍不住发问道。

便是世尊也不敢说自己能渡尽一切众生。

虽然你是一万年前的武道高手，看上去实力非凡，也应该没有这等本事才对。

“既然有生皆苦，那小僧便杀尽天下众生。”

“若世间再无众生，又何来痛苦之说？”

“有生皆苦，那无生便是极好。”

“此乃佛法真谛。”

“南无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小和尚用着最和善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让楚千秋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那李澄心，是被你这秃驴给精神污染的。

否则就算是修炼了《白虎七杀心经》，也不会如此可怕。

“大师所言极是！”

“令小子茅塞顿开！”

“今日点化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对付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赞同他，不要反对他，不管他说什么，都只要回答一句话。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楚千秋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勐，还是小和尚能够看透人心，他仍是笑容满面地说道：

“施主明明不赞同小僧的意见，又何必故作认同呢？”

“小僧欲成就无上功德，渡尽世间一切苦难。”

“却也只愿意寻找志同道合的佛子，从不强迫他人。”

楚千秋逐渐有些理解了，这个小和尚的确很疯狂，要屠尽一切众生，但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邪念，是真正地认为自己在做好事情，做功德。

纯粹得可怕。

简直是怪物啊。

“阿弥陀佛，施主腹诽小僧，可不是好习惯。”小和尚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然后重新说道：

“施主一定很想知道小僧的来历吧。”

“小僧是一万年前摩诃寺的嫡传之一。”

“自菩提树下领悟佛法真谛后，小僧与师尊，师叔，诸位罗汉辩经，愿他们一起成就无上功德。”

“结果诸位师尊惊恐不已，称小僧为佛魔，以无上法力将小僧镇压，于是过了不到两百年，小僧肉体衰朽，圆寂辞世。”

“只剩下了一缕精神，长存世间。”

你就这么死了？

楚千秋惊讶地看着对方，没有想到他在菩提树下悟道以后，居然被自家的师尊，师叔一起群殴镇压，锁在摩诃寺里，等到他老死为止。

但想想也正常，摩诃寺有多少高手，就算这个小和尚天赋异禀，加上精神变态，也不可能是那么多位高僧的对手。

“师尊，师叔一直在教导小僧，试图让小僧改邪归正，若有悔改之日，便将小僧从娑婆净土之中释放出来。”

“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小僧至今铭感五内，不曾有一日相忘。”小和尚提到了师尊，师叔，像是动了真情一般，仍是落下了一滴泪眼。

这佛魔也太正常了，有着完全正常人的情感，却又如此的偏激。

简直是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了。

楚千秋连忙恭维两句：

“大师情深义重，想来您的师尊，师叔，也会谅解的。”

“施主谬矣。”

“虽说精神长存，但武道高手的意志短则五百年，长则一千年就会衰朽，不复存在。”小和尚的心境圆满，早已是八风吹不动的境地，又怎会为楚千秋的几句恭维所动。

“可小僧的精神烙印已经存在一万年了，丝毫没有衰减的态势，反而越来越强。”

“倒是师尊，师叔他们的痕迹，早已不复存在了，就连舍利子都留不住了。”

“所以小僧不需要原谅。”

“至于小僧如何做到这一点，施主可知为何？”

“小子无知，还请大师指点。”楚千秋客客气气地说道。

你是大老，你有理，你说话。

“因为小僧当年凝聚的武道意志十分特殊。”小和尚没有戳破楚千秋心中的腹诽，依然笑容相对。

“小僧不求为人，不求为仙，不求为佛，不入轮回。”

“若世间再无苦难，小僧自当烟消云散。”

“小僧凝聚意志之时，引得天地三字叹息，莫莫莫！”

“于是小僧便称呼为佛魔，魔字，乃莫之谐音也。”

楚千秋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这他妈不应该是放到大结局才出来的大魔王吗？

我还在新手村，怎么就跟你遇上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僧并无恶意，施主不必紧张。”佛魔始终温润如玉，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一万年前，小僧还很弱小，众生苦不堪言，世间的怨气，憎恨，痛苦，仇恨如大江之水连绵不绝，让小僧承受着业力，精神烙印不断增强。”

“不管见了多少次的花开花落，王朝兴衰，众生的苦难却也一日未曾更改，不过是轮回而已。”

“若是遇到了盛世，小僧的力量就会衰减，若是遇到了衰世，小僧的力量就会快速增长。”

“一万年来，小僧总体还是越来越强。”

“如今衰世将至，世间的怨气已经不可调和，又到了小僧回来的时候了。”佛魔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现在施主可曾明白了？”

明白了，你在挑选传人。

现在衰世将至，你准备挑选一些传人，出来搅风搅雨，李澄心就是被你选中的人。

而你选择的人，都是杀性极重的人才。

“大师宏愿，小子高山仰止，只是为何要以杀念为重呢？”楚千秋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他想弄明白这佛魔的想法和做法。

“施主误会了，小僧是要超度世间一切众生，却也不想给予世人痛苦。”

“若是有朝一日，小僧的实力足以一口气超度众生，才会采取这个手法。”

佛魔的逻辑非常清晰，要么它能一口气灭掉众生，一次性全部超度，要么它就静静地等候着，积累力量。

反正世间的怨气，从来都没有消散过，实力增长快与慢而已。

“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世间的苦难也不能不管，于是小僧便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当人间的怨气无法收拾的时候，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小僧便会资助一些英雄豪杰。”

“让他们屠尽一切，重建太平。”

“南无阿弥陀佛！”

佛魔并不半点疯狂，只是理所当然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所以小僧再问一次。”

“施主，你愿意与小僧一起，接渡苍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