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转身慢慢离去,就跟在鬼面的身后。

半空中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出现了一个泛着莹莹光泽的圈。

落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躲到了阿沐的身边,牵起女孩儿的衣角。

然而这动作却被鬼面嫌弃极了,一把便将人揪出来,扔进了光圈中,男孩儿的惨叫未绝。

进入光洞的瞬间,却哑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下一个自然便是阿沐。

对于女孩子,鬼面显然放温柔了许多,并没有动粗。

而阿沐在即将跨进光圈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刺玫满眼的痛苦。

团子突然又跑了回去,猝不及防扑到了自家娘亲的身前,捧着女人的脸轻吻了一口。

青逾站在旁边,本来够不着,团子拉着他的衣角拽了拽,将人拉得与自己齐平。

柔嫩的唇瓣贴在天外天掌门的脸颊上,一触即离。

“爹爹娘亲,再见。”

团子说完这句话,便跟在团子的身后,亦步亦趋跨进了光圈之中。

随着白光闪过,生灵终究失去了踪迹,回到了他们应该存在的地方。

偌大的城镇一切都灰飞烟灭,成为了一滩散碎的灰土。

刺玫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一滴滴地滑落。

她又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这许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和无依无靠的,却没想到阿沐在背后一直担负了许多。

明明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离开了人世,但却从未离开,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

而自己,却从未发现。

她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娘亲。

青逾看着悲伤的刺玫,忍不住凑上了前,伏下身将人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切种种如梦,可他却不能忘记梦中种种。

团子离开了,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和刺玫之间什么都不存在。

他们曾有过一个女儿。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如今团子离开了,他便成了刺玫唯一的依靠。

青逾还记得女儿临走前,凑近他耳边诉说的那句话。

要好好照顾娘亲。

对于这个要求,青逾自然是义不容辞。

不仅仅因为刺玫是他女儿的母亲,还因为他曾经负了这个女子,怎么也偿还不清。

最终刺玫擦干了眼泪,却离开了青逾的怀抱。

骤然失去了女子的体温,青年有一瞬间的落寞。

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青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可如今他的胸口也会感受到闷闷的疼痛。

因为当初所做的那些错事。

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因为他当初的不告而别。

做了懦夫,伤害了许多可怜的人。

或许,本该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刺玫推开了青逾想要搀扶起她的手,朝着林子的深处渐行渐远。

青逾看着她的背影,却连追逐的勇气都没有。

他是天外天的掌门,一生叱咤风云、斩妖除魔,如今却陷入了世间最为痛苦的情字不可自拔。

进一步怕自己惹曾经伤害的女子讨厌,而又无路可退。

君故和怀音在丛林的入口处,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从林外的结界消失。

两个人相伴进入,只看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青逾。

怀音有些错愕的东张西望,却怎么也看不见刺玫的踪迹。

“师兄?”少女脸上带着些踌躇,似乎在疑问着该如何开口询问。

刺玫怎么也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且还是自己带出蓬莱的,怀音自然想知道她的下落。

青逾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她已经走了。”

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后面那句话,男人到底没能说出口,或许是自己也无法说出口。

然而怀音听到这个消息,却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便是刺玫意气用事,永远留在生死界。

成为个活着的游魂野鬼。

她既然能想通,哪怕是离开一些日子,终究时间或许能抚平一切。

“那孩子呢?”

君故突然幽幽开口。

青逾看着面前的师尊,对上君故淡漠的眼神,忽然有些羞愧,“阿沐已经离开了,去了阴司。”

听到这个回答,君故深深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最终却也不置可否。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青逾无疑是不负责任的。

活了千年,他这大徒弟还是头一回接触情事,面对一个这样棘手的场景。

莫说是青逾,或许换了君故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但唯一不同的是,从一开始,君故便不会选择不辞而别,而是负起自己的责任。

既做错了事情,便不能奢望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青逾选择了逃离,所以一切便无法回头。

即使师尊不曾责备,青逾还是深深低下了头颅,懊恼不已。

怀音看着僵直在原地的师兄,又看看一言不发但明显不乐意的师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三人在密林中呆了一晚上,寂静无话,或许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开口说些什么。

天色渐明,青逾便匆忙向师尊和怀音辞行,要连忙赶回天外天。

对于徒弟的决定,君故连一个回答都欠奉。

还是怀音亲自将人送行了很远,直到她认为避开了师父的地方。

“你真的不去寻刺玫了吗?”

少女的眼神中带着些忧虑。

青逾左顾右盼,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神,“或许有一日,她想通后,会回来的,”

这样的回答,几乎又是懦夫的行为。

怀音看着面前的大师兄,忽然有些不明白,青逾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人。

但是对于青逾来讲,他并非不想追逐,当日他拉住了刺玫的手。

女人看向他的眼神是满满的失望。

青逾头一次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宛如刀子般冰冷和无情。

他听见刺玫哽咽的语声哀求,“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们从此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团子明明托付自己照顾她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可刺玫却说出这样一番话。

放手、离开、永别。

这是刺玫的心愿,他根本没有置喙的权利。

青逾当然也想将女人寻回来,他们本是夫妻,应该成亲在一起过一辈子。

他当然也愿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奈何,刺玫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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