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除了将罗米送到医疗中心，并向全能局汇报情况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全能局派出内务调查组，要和五人中唯一的“幸存者”罗米谈话。

就在罗米琢磨着要和盘托出时，病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要问话的老挪勒星人停住了，头轻轻一撇，用最靠边的第六只眼睛看向房门——

房门被打开了，他最先看到的和罗米一样，是那副恨金面具：

“巴、巴维里德殿下！”挪勒星人窜了起来。

罗米因为浑身绑带的缘故，所以她猜自己应该无需行礼。

“出去。”

巴维里德个子不高，可能是那些宣传牌把他刻画得太高了。

也就是个普通人身材，穿着宽大的黑衣，黑色上镶满灿黄的装饰物——听人说也是恨金。

那副面具，倒是比电视上看的更骇人些。

他刚刚叫那挪勒星人出去，语调冷厉。

罗米揉了揉眼睛，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病房门慌张地晃摆着。

“先别说话，也别起来。”巴维里德用意外温和的口吻，对罗米说道。

罗米只觉得似曾相识。

他手里拿着个黑挎包、长方形的、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等房门完全停住晃动，这位首领又亲自折回去转锁销。

“您……我……这是……”

“别说话。”巴维里德要求她，“我要你说了，你再说。”

罗米愣地点点头，看着巴维里德小心放下那挎包，里面发出轻微的机械磕碰声。

然后他伸出手来，揪住脸上面具的边缘——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卸下面具后，他便宣布道。

那面具好薄！

这是第一个跃入脑际的想法，薄的就像纸一样，就像另一张脸皮。

不过，最令罗米震惊的，还是那面具后……

“希尔！！”她失声喊了出来。

“是我。”对面的语调玩味而苦涩，“你好吗，罗米女士……”

……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甚至还有些扭曲。

但的的确确是希尔。

有些样貌细节，是无法被岁月或恨金抹去的。

罗米想问“怎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该问“怎么回事？”，可就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们的对话是在医院里进行的。我想现在就是了。”

希尔在手里转着自己身为巴维里德的面具，“罗米，下面我要说的很重要，对你来说——能够解释一些事情，更是要指明你的未来。就是你后面该怎么做。”

“怎、怎么回事？”罗米终于将这四字憋出来，却已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怎么回事。好问题，我正要说呢。时间不等人。”他又把恨金面具戴上。

“你怎么会是希——”

“所以听我说。”希尔很快地打断她，开始从自己的遭遇切入整件事情：

首先是当时的零度井，在听到那声巨响、罗米和卜力普消失后，他的遭遇——

“我碰到了你，不是当时的你，也不是现在这个你，而是另一个你，你理解吗罗米？她从哪里穿越过来，干掉了那两个士兵，然后就把我带去了……”

“带去……”

“带去卡罗纳1191年，战争开始的9年前。我经历了不少事情，为了活命，被一帮买卖恨金的威胁着干活，跌进烧恨金的熔炉里，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我却竟毫发无损地出来……”

“慢慢地，又认识到一群狂热分子，他们愿奉我为王，因为我是恨金者，是不死之身……”

“最后就是这样，罗米，你把我送回过去，促使我成为了这个人。”希尔敲了敲自己的面具，又谨慎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罗米要命地听懂了：简单来说，就是将来的自己回到当时，把希尔弄到了41年前——

我造就了这个暴君，我创造了巴维里德。

可是怎么会？

那个我怎么会？

她为什么！

罗米想着，胃痛起来。

“至于那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希尔上前一步，压低嗓子却更加清亮地说——“因为是我要你这么做的。”

“你？什么时候？”罗米脱口而出。

“现在，我现在要求你这么做——在将来某个时刻，用时间矩阵回到那儿去，杀掉那两个士兵，把我送回到卡罗纳1191年。”

“所以……一切都是你吗？”罗米问，“你要我回到过去，把你送到那个年代，好造就你……”

她指着那满衣的恨金装饰，“造就你如今的‘辉煌’？”

“如果你问的是关于始作俑者。始作俑者不是我，我也不想，不想让历史重演——我分明可以不跟你说这些，但又必须要说。”

“为什么‘必须要说’？”

“因为你曾告戒我，必须要说，并解释了如果不说，将会造成的后果。”

“什么！我——”

希尔继续说下去：“当然，有关那‘必须要说’的原因，和不说的后果，在你告诉过去的我之前，还是我当下在这里先告诉你的。”

罗米听傻了，同时也觉得特别害怕：“那到底是谁先跟谁说的？”

“这里没有先后次序，在更高的维度里。”希尔如是说。

“在更高的维度里，是时间自己跟我们说的。”

在五维空间里，整个宇宙会更加“具象化”。

就把宇宙降维比作是一个人，星系是五脏六腑，星球是皮肉。

哈怒星人、菱人、海神星人、挪勒人、象人还是什么的，都是千千万无数自生自灭的分子细胞。

而“时间”的地位最重要：它是循环一切的血液。

下面这些概念，希尔是在过去，从将来的罗米那儿听来。

而将来的罗米，又是从现在的希尔嘴里听到的——所以就是“时间自己”。

“在更高的维度里，时间自己跟他们说的。”

最重要的概念是“环”，可以理解成类似“创口贴”的作用：人受伤了，譬如手上划破一道口子，自己确是可以慢慢愈合好。

但假如你往上盖一个创口贴，就会愈合得更快，也大大减少了进一步感染的可能。

当时间发现自己“受伤”了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增添一些“环”，巩固自己的主干，加速伤口的愈合——

是琳娜划伤了它，把时间给划伤了——用那看似奇迹却不该存在的“时间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