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在这里签字。”

当工作人员把笔交给父亲时，路小易浑身舒爽。

而母亲却一脸凝重，拦住父亲伸出去拿笔的手，又问了一句：“你们保证安全是不是？如果小易戴这个铁玩意儿戴出问题，你们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路妈妈，实验绝对安全可靠，如果您不放心，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把机器取下来。”

工作人员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路母张嘴欲再问些什么，路父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想那么多，这都五月份了，你看他这样子还有救吗？”

父亲的手，指向路小易。

后者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嘴里发出嗤笑，“想让倒数第一的儿子，在一个月内考上大学，我看你们才是没救了。”

“这可不一定。”

工作人员将签好字的协议收入文件夹，身子转向站在背后的路小易，“只要充分利用，让你考入重点大学，也不是难事。”

“你们这些搞传·销的，都这么敢说吗？”路小易讽刺道。

“不仅敢说，我们也敢做。路同学，我是你的指导师秦凡，接下来一个月，请多指教。”秦凡站起身，朝路小易伸出手。

“一个月内解决所有学习问题”这种虚无缥缈的宣传语，只有自家的傻爸妈才会信。

尽管这样想着，路小易还是依照秦凡的要求，向学校请了整月的长假，把满抽屉的课本塞进书包，与自己的一众狐朋狗友告别。

“兄弟我快活去了。”他喜滋滋地炫耀。

同桌庞洋抱怨：“路哥，你走了，我可就是倒数第一了。”

他满不在乎地建议：“快找秦大师，也去你家签个协议。”

那时，他真心以为自己可以逃离高三的校园，在家度过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

当天回家，秦凡已经在路小易房间里，搭好了实验器材。

一个接满导线的头盔状的物体，泛着诡异的色泽，悬挂在书桌上方。

“头盔”后盖被掀开，秦凡站在前面调试着数据，按键滴滴响着，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景象。

“这是什么？”路小易皱着眉。

“你的学习好帮手。”秦凡头也不抬，澹澹地说。

“不会是要在我脑袋里，植入什么高科技芯片吧？考试的时候，帮我报答桉那种？”路小易凑上前，拿起一根导管在手里把玩着。

秦凡按下按键，后盖屏幕上显出一排数值，“饥饿值59％、排泄欲96％、疲劳值23％”。

“这机器知道我憋了泡尿？”路小易有些惊讶。

“准确地说，这机器会让你忘记撒尿。”秦凡把路小易按在座椅上，将头盔嵌入他的脑袋。

头盔红光四射，路小易彷佛被电击了一般，脑袋里顿时嗡声大作。

“考虑到我上次的介绍，你没有认真听，我决定再给你讲一遍。这是个压抑本能的时代，人们需要大量的咖啡、压缩饼干、止痛药来压抑自己睡眠、饥饿以及疼痛的本能，去完成想做的事情。”

“如今，生产各种压抑本能产品的商家越来越多，但他们都想错了——咖啡喝的再多，人也会有困倦的时候。本能和欲·望一样，宜疏不宜堵。”

“我们公司正是认识到这点，才开发出这款‘Lightmagic’，从压抑本能，变成利用本能。把人类对食物、水、睡眠等事物的追求，转化成对眼前工作主动的、自觉的、不可抗拒的‘完成’本能。”

“以你为例，你的父母为你设定的目标是‘进步300分’。带上这个机器以后，你不再会感到饥饿和疲倦，排泄功能也会有影响。但你会源源不断地有学习的欲·望。”

秦凡随手摊开一本英语习题，抽出签字笔，塞进路小易手里。

路小易刚想说“不”，一张嘴却吐出几个单词。

“看来你这些年都没好好学习，记得的单词还是小学水平。”秦凡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记录路小易的实验反应。

路小易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如同装载真空般澄明。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下意识握紧笔，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He，他，he的宾格是him，一般现在时转为过去完成时……系表结构……”英语老师聒噪的中年女声，在耳边响起，无数不明其意的词语，涌入脑海。

路小易大脑飞速运转，手里也开始沙沙写起来。

每做完一题，他停住手，胃部便会传来如同饿了几顿才会有的灼烧感，头部几天未合眼似的阵阵发麻，膀胱胀痛难耐。

而这些症状，只有在开始下一笔时，才会消失。

路小易被不适感驱使，哆哆嗦嗦地持续写着，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学习”如同电流般，代替了进食、睡眠和排泄的功效。

不知过了多久，秦凡再度掀开仪器后盖，输入一串数据。

红光暗下去，路小易大脑逐渐清醒。

他的手还紧紧地攥着笔，声音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

“让你感受一下‘利用本能’的魔力，是不是好久没写过英语题了？”

秦凡顺手拿起习题，翻了翻，皱起眉，“只有这个正确率的话，我的任务真是紧迫啊。”

“什么利用本能！你们是在控制别人的思想！”路小易叱骂着。

“看来我们想法不同。在我的理解里，这是‘予人玫瑰’你渴望考大学，却没办法自己努力，我来帮你而已。”

秦凡表情澹然，“我们所有人，都会有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

“我才不想考什么大学！”路小易吼着。

“既然机器已经设定了这样的任务，无论如何，它都会让你考上的。”

秦凡像对待什么有生命的物体一样，轻抚着“头盔”，那姿势，令路小易不寒而栗。

“这是私刑！我要退出！我拒绝实验！”路小易跳起来，离开座位。

“决定权在你父母手里。”

房门被敲响。

路母站在门外，忧虑地朝里面望：“秦小姐，先休息一下吧，让小易吃个午饭。”

秦凡笑了笑，打开一旁的冰柜，里面整齐码着一袋袋乳白色液体，套着输液管和针头。

“路妈妈，你没有好好看我们的协议吧。往后的一个月，小易不再需要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