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菜被撕裂成碎片的咆孝声，从对方的指缝间挤出来，彷佛万箭穿心。

他的脑子空白了片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须臾间，蔡青的心里，突然生出一颗恶毒的种子。

“你问我想起了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就因为这个该死的风铃，才造成4年前的车祸，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你还记得果果是怎么死的吗？”

蔡青勐地松开手，米来被甩在地板上。

“果果她不是一只狗，她是我们的孩子啊！”

米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眼前的世界，扭曲成一团模湖的影像。

蔡青像一头失控的豹子，拽起米菜的头发，将她一路拖到卧室角落的木纹色老式衣柜前。

“你一直以为，是我不让你开这个柜子，是我在里面藏了秘密？那你就好好看着。”

蔡青从梳妆台上的镜子后面，摸出一把钥匙，“钥匙一直在这里，是你自己不敢打开。”

“不要打开！不要……”米来明明听见是自己的声音，却不是她喊出来的。

那是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她眼睁睁看着，蔡青打开了生锈的锁，柜子里的东西像雪崩一般，涌泄而出。

剧烈的头痛袭来，她被小山一样的东西覆盖。

成堆的婴儿衣服，鞋袜，玩具，风铃，还有大叠大叠的照片。

照片上，记录着女孩儿从出生，到刚刚学步的每一个时刻。

小婴儿时期的果果，长牙时的果果，扎着小辫子的果果，哭鼻子的果果……

无数张果果的照片，像刀子一样，戳进米来的心脏。

她抱住头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咆孝。

果果是她的孩子。

而那只泰迪犬，是她高中时经历过的事情。

一幕幕破碎的记忆片段，互相裹挟交织，米来分不清现实的边界。

错乱的记忆，让她把死去的果果弱化成了一只狗。

“你想逃避痛苦，就选择忘掉这些事，可我不能像你这样，我是个男人，我要照顾你，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你倒是心安理得地忘记了，可造成车祸的罪魁祸首，到现在还逍遥法外呢！”

直到此时此刻，米来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是一个胆怯的逃犯，是忘记了失子之痛的罪人。

她蜷曲在地板上，痛苦鸣咽。

破碎的记忆片段，像泄闸的洪水般，在她脑海里汹涌翻腾，头痛一点点撕裂着神经。

彷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房间里重归平静。

蔡青回过神，慌忙地把散乱的物饰塞进柜子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我没控制住自己……”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几声炸响的惊雷，大雨拍打着阳台上的老旧窗户接踵而至。

蔡青将米来抱到床上，难得露出温情脉脉的神色：“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当年肇事逃逸的凶手，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带你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里？据说三亚的春天特别漂亮。”

米来彷佛又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蔡青。

那个少年沉默内敛，又温柔腼腆，给了她此生对于爱情真美好的幻想。

她知道，当年的蔡青，已经迷失在经年的腐烂婚姻里。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满目深邃，幽暗晦涩的陌生人，只是戴着像蔡青一样的面具而已。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他是谁？”米来抓住转身要走的蔡青，语气森冷：“开车撞果果的那个人，他是谁？”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只当是自己还在病中，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你告诉我，他是谁？”

蔡青轻叹了一声。

他挣脱米来的手，关灯出来。

外面仍然大雨滂沱，但雷声少了，闪电时不时穿透窗子照进屋内，像卡碟的电影片段，忽明忽暗。

米菜躺在床上。

风雨交加中，她隐约听到蔡青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毛骨悚然的诡异感，重新聚上心头。

……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谷佳端着刚煮好的泡面，坐在窗前，边吃边看向对面。

对楼的女人，在那次激烈争吵后，似乎旧病复发，疯魔状态日趋严重。

刚开始，几乎整天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个人对着空气又哭又笑。

最近几天，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振作起来。

她丈夫前脚刚走，她后脚也跟着出了门，但几乎都赶在男人下班之前回家，她好像有意隐瞒行程。

不过也正常。

她丈夫怎么能允许这种严重的精神病人随便出门。

对面的窗户被女人打开，她在给几盆观叶兰浇水。

谷佳吃了口面，突然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那天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那男人掐着女人的脖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谷佳的心里，像长了一团荒草似的，奇痒难耐。

偷·窥是会上瘾的，越想知道真相，他越不满足于这种仅限于视觉上的窥探。

毕竟，再好看的默片也，抵不过声色俱全的有声电影。

热烈的阳光下，女人的身形，显得更加纤瘦单薄。

前几天还像活死人一般，今天倒有闲情逸致拾弄花草，女人真是善变。

“原本的一场大戏，就这样草草落幕了吗？”

强烈的光晕，照得谷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不行……绝对不行。”

一股无故窜起的愤怒，让他把手中的面盒，砸向阴暗的角落。

……

浇完花草，米来重新关上窗户。

她从不习惯拉上窗帘。

常年蜗居在这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放一点太阳进来，只有在光与热的沐浴之下，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那晚之后，蔡青始终不告诉她，车祸的肇事者是谁。

他一直当她是个病人。

但作为母亲，她必须找到始作俑者，手刃仇人，否则，她永远原谅不了自己。

蔡青不说，她就自己查。

所以，米来连续跟踪了丈夫一个星期，才终于发现一点端倪。

蔡青最近一直在跟踪一个人，米来偶然知道，那人是他公司的老板。

这个不到40岁的中年男人，被称之为胡总，身材高挑，面容英俊，行为举止丝毫不像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