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我说了我不要搭档。”

“哎呀，新来的小年轻，需要个人带带嘛，你就当是带个徒弟。”

“我不带徒弟。”

以上对话，发生在一个三级城市的执法局副所长办公室。

祁飞没有听到谈话内容。

他只是隔着窗玻璃，看到所长跟一个人聊了好久，然后两人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祁啊。”

副所长过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这位是李何东，咱们所里的老执法者了，以后你跟着他，有不会的多学多问，勤快点儿哈！”

祁飞看着副所长口中的“老执法者”。

坦白说，祁飞真没看出来这人有多老，他大概也就30出头，一米七七、七八的身高，身材匀称瘦削，没有丝毫发福的迹象。

皮肤白皙干净，只是这人似乎不是太高兴，眉心微微皱着，有个不太明显的“川”字纹。

“师傅好！我叫祁飞，以后请师傅多多指教！”

低头鞠躬的祁飞没有注意到，李何东的脸上，有丝惊讶一闪而过。

祁飞就这样开始了自己“学警出更”的生活，作为一个新来的小年轻，他努力跟所有人搞好关系。

注意到刑警队的几个老同事都是老烟枪，他兜里时常备着一包好烟；赶上时令水果上市，一买必定带上全队的人……

一段日子下来，祁飞和刑警队里的其他人，都热络了起来。

而唯一跟他处得不熟的，似乎就是他的这位师傅——李何东和祁飞交流实在算不上多，都是祁飞在说说说，李何东偶尔给上一句“嗯”、“好”。

有时候，祁飞也会怀疑，师傅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可李何东跟所有人的交流都很少，就算全队聚餐，也只是安静地当个背景板。

当然，李何东在专业上绝不藏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似乎有着能够媲美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能仅凭对现场的观察，就得出一些重要线索，还可以用一根铁丝就将将手铐打开，甚至还掌握了唇语。

第一次见到他展示这些“神技”的时候，祁飞简直是目瞪口呆。

几次受教后，祁飞对李何东简直奉若神明。

他开始以师傅为榜样，誓要学会李何东的各项本事。

李何东叫他多观察人，他就认真实践——观察最多的自然就是李何东。

这一观察他才发现，李何东的怪癖是真不少。

比如，李何东拒绝照相，似乎对一切现代社交媒体都缺乏兴趣。

他没有微博，不发朋友圈，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

就在他乐此不疲地观察李何东的时候，他才从别的执法者口中得知，他的师傅一直在想办法甩掉他……

……

临近国庆，各地都加强了安全戒备，防止出现问题。

从九月下旬起，市里所有执法局的执法者，就都被要求要上街巡逻，俗称扫街。

祁飞他们所里，几个男执法者被排了表，每天三次扫街，雷打不动，风雨不误。

这天，祁飞轮到的是晚班。

祁飞填好单子，领出配枪和子弹，查验、装弹。

李何东出来得比祁飞晚一些，他也穿戴好了装备，只是眉头微微皱着。

祁飞见到，下意识地开：“师傅，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李何东闻言一愣，然后才回过神般地，冲他摇头笑笑：“没事。”

人家不爱和你多说话，你怎么又忘了！——祁飞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麻熘闭上了嘴。

两人一路无话地出了执法局。

祁飞一边走，一边偷偷拿眼睛瞟李何东，发现对方似乎正在想心事，全然没注意到祁飞今天反常的安静。

祁飞心中不爽，又不想主动和李何东说话，索性自己哼起了歌。

扫街主要的行进路线，是辖区内人流密集的地方，包括医院、学校、地铁站。

因为下午这个钟点，正好临近小学放学，所以，晚班一般都会先奔这里来。

果不其然，当祁飞和李何东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这里已是熙熙攘壤，人满为患。

小学门外聚集了很多家长，眼看交警忙不过来，祁飞和李何东，也加入到了疏导交通的队伍中。

祁飞拦住行驶的汽车，让一批小孩子们先过马路。

一群小豆丁，排队从祁飞身旁经过，每个都在走过的时候，冲他敬个队礼，用童稚的声音说句“谢谢叔叔”。

“听到孩子们跟你说谢谢，很有成就感吧？”李何东看着祁飞眼睛发亮的模样，微笑着开口。

“是啊。”祁飞回答，“我们当片儿警的，也不像刑警他们可以破大桉抓罪犯，不过听孩子们说句‘谢谢执法者叔叔’，也能多点成就感，我小时候有次下大雨……”

祁飞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全然忘记了之前，自己“绝不再主动开口”的誓言。

然而，就在他说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从道路对面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盖过了门口所有的嘈杂——

“杀人啦——”

祁飞和李何东吃了一惊。

只看到人群正从马路对面四散而逃，路上本来正常行驶的汽车，被这些行人们的乱跑吓得躲闪不及，有几辆车甚至发生了碰撞。

随着对面人群的散开，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抡着一把菜刀，在对着周围一通乱挥！

李何东连忙拿起对讲机，大叫道：“有人持刀行凶！地点在Xx路Xx小学门口！重复！有人持刀行凶！地点在XX路Xx小学门口！”

在李何东呼叫增援的同时，祁飞已经冲过了马路。

随着离行凶者越近，他越发现情况的严峻——附近的地上有血迹，显然已经有人受伤。

而行凶者此刻正拎着刀在追逐着人群，他边跑便挥刀，见人就砍。

见此情形，祁飞立刻伸手掏枪。

然而，还没等他拔出枪时，行凶的男子便发现了他，挥刀冲着他冲了过来。

“啊——”

男子的速度实在太快，祁飞只来得及把枪拔出来，那人就已经奔到了面前。

祁飞眼见后退不及，索性直接来了个就地打滚，堪堪避开迎面的一刀！

然而，因为他躲得太匆忙，手中的枪，在这个过程中被甩了出去，落在了几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