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

我无解在原地杵了好久，差些就忘了开会的事。

大家都开始等我了，因为到了我发言的环节。

“啊，孩子的事，幼儿园老师打来的。”我赔笑着解释。

“要紧吗？”领导皱着眉头问。

我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

然后便开始进行汇报——把原本准备好的几点，讲得稀碎。

下午下班，我去幼儿园接儿子。

在车上，我问他为什么要打人。

他只说，“张子杰先骂我的，我就打他。”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便没再追究下去。

一路上，儿子像是在怄气，不再说一句话。

我又问他一些别的事，他也不好好回答，我忍不住把他给训了一顿。

“下次我要打死他。”

闻言，我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不讲武德张子杰。

“焦志恒！你再敢打别人试试。”我气得连车都开歪了。

就在这无解的节骨眼上，“爸爸”二字，在我的手机屏保浮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来电响铃。

“喂？”

“儿子，听着，你得再过来一趟。”

“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那些东西回来了！”

爸爸有些崩溃地告诉我，“我把所有窗缝也焊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午还没有……”

“我刚刚发现啊，窗户被凿了个洞，它们全都回到床头……对！还有那恶心的蛋也变大了。你得过来看看，帮我、帮我……”

……

它们回来了，竟然……

看着那回归床头柜的恶魔军团，和爸爸深受震骇的样子，我在脑海里闪出一个词来：

大·麻烦。

“我们报警吧？”爸爸苍白地提议，又深感不可行地摇头，“或者把它们烧掉？扔到河里？”

“你说那颗蛋变大了？”

“自己看啊，是跟昨天不一样了。”

我仔细一瞧，果然。

是比印象中的大了一圈。更夸张的，是表面上红绿横纹，更加显得密布。

昨天，它还明显比左右两只恶魔矮了一头，现在已经等高了。

是，碰到了超越现实、跳脱认知的舒适区、几乎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扇被凿洞的窗户，就像是我当下对世界的理解：已经破裂了。

四周蜘蛛网状的裂纹，会愈发增多，直到彻底破碎，零落下来，把我切得遍体鳞伤……

“打电话报警？”爸爸还在不停问我。

我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我们得寻求帮助。”

我不得不承认，“但不是报警。”

“那……”

我朝爸爸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回拨那个自称是普普利亚调度官的号码。

“喂？焦先生的电话？”响铃54秒，对方才姗姗接通。

“是、是我。”

我很快地调整呼吸，“啊，那个……是我！”

“哎呀，哎呀哎呀。”

只听这令人倒胃的尖细男嗓，用更加倒胃的挖苦语气，哎呀不停，“是不是大难临头，不找我不行了？”

“我想知道的是……”

我深吸一口气，“你之前说我有大·麻烦，指的是不是我爸公寓里的那盒玩具？”

“所以是你爸爸吗？”普普利亚挺讶异的样子，“哎呀呀，不过也差不多。”

“到底——”

“对，对。我猜，恶魔已经把你们的房子占领了吧？”

“你们试着自己消灭，却基本上不起作用。”

“然后我今早问你有没有麻烦。我好心在问的，你非但说没有，还反过来把我侮辱一番？”

他像是在等我道歉。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拉下脸面：“是我错怪你了，我情绪暴躁，对不起。”

“你无药可救，你不是个东西。”普普利亚邪恶地引导。

“对，我不是个东西。”我平静地告诉他。

余光里，爸爸正愣愣朝着我看，估计心里很是迷惑吧？

管他呢。

“好好，我原谅你了。”

普普利亚笑，“所以恶魔有几个？分别都是什么样的？”

我费劲地给他描述——

有十个矮一些的直立恶魔，外加两个更高的，守在一颗日益变大的“魔蛋”两边。

还有好些个小触角。

咦？

触角像是比昨天少了几个……最后是四个巫师……

“等等等等！”

普普利亚惊惶着叫停我，“你说什么？蛋？”

“是的，一颗蛋，上面有好多红绿色的纹……”

“那、那是巴维里德的卵！”普普利亚抬高嗓门，“那是巴维里德殿下，它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麻烦！”

“多、多麻烦？”

“我的天！等等事不宜迟，我一会再打过来给你解释。”

他如是说，然后就准备要挂了，“注意接收哈，我是说快递——我要把我们最优秀的兵**到你那儿……”

“等等，到底是什么——”

“顶风快递。”

“不！我问的是兵———”

通话结束。

我一个没拿稳，手机重重地砸落在地。

这回，没有公仔被震下来。

就连那两位巫师——它们像是吸取了教训，站得稍稍靠里些了。

漫长的十五分钟后，我接到了普普利亚的回电。

……

次日下午，爸爸收到了一份送上楼的顶风特快。

寄件人是普普利亚，收件人是我的全名：焦硕恩。

昨天，普普利亚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他寄来的是一支兵团（至于具体是哪一支，他当时还没有决定）。

一群在外人看来像玩具的小兵人，就跟那些小恶魔一样——邪门的很。

“你们中头彩了。”

他如是说，“这不是普通的恶魔团，随便剿灭就行的那种。如果有巴维里德的卵……难搞啊！喂，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只卵在被消灭前孵化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

“算了，你当然不知道。这不止关乎你们的小卧室。”

普普利亚说着，那股恐惧，沿着手机听筒渗透过来，“孵化后，邪魔巴维里德会复活。到时候，不只是我们的世界，还有你们的，这颗星球，都会再次走向灭亡。”

再次灭亡？

我既紧张又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统治这颗星球的，不只有过你们一个文明。”

普普利亚说，“都是被巴维里德结果的，都是有人不经意地孵化了它的卵，然后，这颗星球就会被无比的**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