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力普一点也没有精神。

他应波维的要求，和罗米一起站在那紫门背后——也就是他们开始穿越的位置。

虽说科学家们距离矩阵更近，但似乎只有站在这个距离，才会真正地发生什么。

琳娜觉得，这是设计搭建的一处失误，谁也说不清楚。

对着那紧闭的铁门——也是他们到这儿后最先注意到的事物。

卜力普在发抖，并神经质地左顾右盼。

“喂，卜力普？”

“我要死了。罗米。”

他虚脱地说，“和那些象人菱人死在一起……毒灵要来了。它会一定会把我……”

“不会的，你要回家了，和我一样。”罗米坚定地说。

卜力普摇摇头，“那具尸体就是我，真的，我越想越是……还能有别的海神星人吗？不是只有我吗？如果我活着回去，那具尸体又该怎么解释呢？”

……

琳娜开始隔着门倒计时。

罗米拽住卜力普的胳膊，两人紧紧挨着：“我不会丢下你的，如果我死也不放开你，历史也拿我们没办法。”

“不、不、罗米，不行，放开我……”卜力普试着抽身。

没想到，一个哈怒星的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是他现在太虚弱了？

总之，琳娜直数到一，罗米表情坚毅，没有放松，反而是和卜力普越挨越紧。

起雾了。

在紫门那边。

他们看到，那雾气从门缝里升腾出来——是时间矩阵运转了，估计门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还没等罗米再想什么，就感到浑身一颤。

来的时候要容易许多，也可能是琳娜和波维搞错了——

相比那一瞬。几乎是毫无察觉的转移，此时此刻，罗米和卜力普被甩进一道光里。

就像被什么极速的东西推着，他们依旧拽着对方，整个过程大概七到八秒。

高速令罗米几乎没了知觉。

她似乎看到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只听见波维恍若隔世的叫喊声：“别碰！萝洛夫！还没好呢！”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惊骇的震荡。

罗米感觉，自己被什么炸成了碎片，其实又没有——这也是她松开卜力普手臂的检查点。

“卜力普！”她喊，“快躲开！”

她看到一个小点，在很远的远处向他们飞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进，那小点越来越大，直到罗米在一刹那，看清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体态向偻的小东西。

长着丑陋的面孔，舌头吐在外边，手疯狂又胡乱地甩着，眼睛半闭，头颅颤抖——

没等看得更清楚，它就像颗飞弹似地勐砸过来，从罗米的左侧一闪而过。

可卜力普就没那么幸运了。

罗米没亲眼看见，只是听到那声可怕的闷响，卜力普的惨叫，和那句偻小东西“哇哇”的尖利撕吼。

卜力普的惨叫，和那令人倒胃的嘶吼声……

惨叫……吼声……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只剩脑中虚实难分的回响……

……

巴维里德12年，零度井。

“砰”！

罗米侧身撞到一面冰墙上，冲击力巨大。

她很确定，自己有多根骨头断了，短暂的延迟过后，那撕心裂肺的痛感蔓延全身。

她呻·吟着，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那冰墙出现了裂纹，被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跟一张脸那么大了，还在继续延伸。

就像缩小版的蜘蛛网——

最后，“轰隆”巨响，整面墙向后塌去。

幸亏是向后塌的，罗米摒着气，看着那一大片断冰，消失在眼前。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冰窟，她斗胆探头下看：一片漆黑，冒着剧烈的寒气，那面墙下去，甚至都没有回响。

“卜力普？”

“卜力普！”

她沙哑地喊，几乎没能发出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回来了吗？还是……

罗米不确定。

光凭这千篇一律的寒冰隧道，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卜力普没跟她一起，这是唯一确定的事。

罗米回忆起在“高维空间”的那几秒——像是萝洛夫乱碰时间矩阵，在一切尚未结束的时候，然后就出了乱子。

爆炸般的震颤，让她和卜力普分开，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向偻的丑东西，正对他们飞过来。

撞上了卜力普……撞上了卜力普……

那是毒灵吗？

罗米有点不敢想下去。

不管那是不是毒灵，被传送的方向和他们正相反：假如它的目的地是琳娜那里，也就是矩阵本身所在的时间地点，那么……

卜力普是不是也被“顶回去”了呢？

不难想象，看到卜力普原路折回，还连带着一只毒灵，他们惊慌失措，毒灵开始展开攻击。

琳娜、萝洛夫、波维、普尼还有两个菱人助手，他们和卜力普一块儿逃向上升梯。

结果没到半途就中招了。

毒素被吸入体内，七人就在那一圈抽屉的地方先后倒下，身亡……身亡……

罗米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们得进去！”

“可是……”

“来不及叫增援了，不管那是什么动静，我们有义务弄明白！”

“他说的对！”卜力普的声音，罗米回过神来。

“罗米女士，你先回去叫增援，我们几个过去看看。”

所以，现在是巴维里德12年，零度井里，他们刚听到那声巨响的时候。

罗米难以置信地意识到，这动静竟是自己弄出来的……

我要阻止这一切。

罗米默默想到，既然有这样重叠的偏差，一定要试着挽回才对！

她拖着受创的身体，艰难移动——实在是走不快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被酷刑碾压，是断骨穷凶极恶地抗议着。

波维说过，偏差大概在几通用尺。

这里离穿越发生的位置，绝不只有几通用尺！

罗米愤愤地想。

天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移动到那群科学家的“主研究室”，也就是时间矩阵所在的地方。

“啊！”

她强忍剧痛地推门进去，横穿房间，又从另一边推门出去。

门上的紫漆已是消失殆尽，确还能看出是同一扇门。

她没碰着自己和卜力普，晚了一步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罗米差些泄气地倒下，又想到希尔，振作精神地继续向前，努力保持手电光线笔直。

当时，希尔跟在他们后边，还莫名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想先和他会合，分享情况后，再商量接下去怎么办。

紧接着，当那摇摆的手电光线，照到两名合同兵中弹的尸体时，罗米震惊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