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还没有什么话，能像这句一样把沈安琴吓得险些摔下凳子去。

她放下手上的化妆棉，视线离开了梳妆台的镜子，“你的意思是……你有可能……怀孕了？”

苏湘瞳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敢确定，我正在托小樱帮我弄一些传统的验孕棒。”

“为什么？直接去医院检查不是更准确？HCG检查很快就有结果的……”沈安琴从震惊中缓缓恢复了理智，马上又因为惊愕而略显混乱，“等等，罗修……你……你们不都应该……没有活化生殖细胞的吗？”

苏湘瞳坐起来靠住床头，脸上浮现出罗修从没见过的表情，像一只即将为幼崽而战的母狮，冷冽而坚定，“沈姐，我把这件事保密了快半个月，就是因为我从中发现了秘密。”

沈安琴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她坐过去床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被失落、羡慕和惊讶冲昏头，“是……什么秘密？”

“关于觉醒者的生殖研究根本就是个骗局。”苏湘瞳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腹部，“我早先就觉得不对劲，如果说，我们成为觉醒者后生殖能力会就此丧失，那么，为什么我这样的女人还会继续来月经呢？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月复一月地做这种无用功呢？”

沈安琴匆匆跑去锁上了门，她隐隐觉得，自己正在接触一个恐怖的秘密。

这个秘密苏湘瞳想必是自己承担不下去，才会找她分享的吧。而且，她如果想暂时瞒着罗修，那么，至少在轮到她的晚上，她就有必要请沈安琴来帮忙应付最激烈的部分才行。

“小瞳，你……到底都发现了什么？”

苏湘瞳看向窗外，缓缓道：“基地那边确认我在成为觉醒者后依然想和小修保持亲密关系，就安排研究员私下找我，给了我一份详细的生殖研究报告，并附上了一些据说能够帮助觉醒者生殖细胞活化的药物，建议……不，是要求我必须定期服用，才允许我进行相关实验。”

沈安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她生性善良，不愿意把基地往恶意揣测，仍抱着一丝幻想说：“所以，是基地的药……起作用了吗？”

苏湘瞳转过脸，明显洞察到了她的谎言，然后，轻易戳破，“不，我一颗也没吃。”

“为什么？”

“我成为觉醒者时间短，又急着去找小修，对基地的管理体系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她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而且，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强制服用的啊，按照我听闻的传言，基地不是一直更愿意让觉醒者女性避免怀孕好不影响战斗吗？就算真的有这种助推药物，我明明是自愿选择的，需要几次三番叮嘱我吗？而且，基地研究这个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觉醒者留下过属于自己的后代呢？”

“你……因为这个没有吃？”

“对，就因为这个没有吃。”苏湘瞳平静地说，“我愿意为此赌这一把，反正，吃了也是生不出，这不就是最坏的结果吗？”

沈安琴觉得有些虚脱，她扶着额头，不安地问：“可……这……为什么呢？就是怕女觉醒者们怀孕，耽误那十个月的战斗吗？”

“我想不是这样。觉醒者的实力分布其实非常不平均，”苏湘瞳之前就已经把该调查的都悄悄查过，“十六夜那样的一个顶级精锐，可以顶得上十几个中层‘卫士’，只要不出现大量女觉醒者同时怀孕的现象，那基地控制好八卫和七罪那个等级的女人做好避孕工作就行。可觉醒者跟人类是没有任何受孕记录的，男女双方都是觉醒者的例子本来就不多。真的放任怀孕，又能怎么样？万一得到的是天生的觉醒者，岂不是找到了追平差距的好办法？”

“那……基地能是为了什么呢？”沈安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可她不能走，不管是为了罗修，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她都只能听下去，接下这个秘密，并保守住。

“沈姐，别装傻了。骆欣菡就是你介绍给小修认识的，小修从她那儿听到的奇怪言论，不可能瞒着你。”

沈安琴低下头，犹豫半晌，才轻声说：“我的确知道，可……我不愿意承认。我不相信……你和小修，与我、与铃音、与小樱已经不算是……同一个物种。”

苏湘瞳叹了口气，双手蒙住脸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缓缓道：“沈姐，我并没想过……拿这个结论，或者这个可能的孩子来抢小修，把他据为己有。不然我大可不必保密，咱们本来就在谋划针对基地的谈判，增加小修对基地的抵触情绪，并没有坏处。”

“那你为什么不说，还设法隐瞒呢？”昨晚的快乐已经一扫而空，沈安琴望着苏湘瞳，神情近乎哀伤。

“我想等骆欣菡死。”苏湘瞳一字字说道，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决绝的神情。

她没有用AX665这个称呼，而是用了骆欣菡这个名字。

“我不懂……”

“沈姐，骆欣菡……暗示过她将产下恐怖大王的真正统治者。那，孩子的父亲呢？你觉得，骆欣菡会是孤雌生殖吗？”

沈安琴没有回应，只是很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假设，骆欣菡被变异者们接走后，一样有机会和她真正的同类繁育后代。但还有一个可能性，不能忽略掉。”苏湘瞳深吸口气，还是说出了沈安琴最恐惧听到的话，“也许觉醒者和变异者，真的是形貌不太一样的同类。我们是以不同的方式获得身份，有不一样的形态，但……我们都有超能力，我们彼此之间……没有生殖隔离。”

她放在被子上的拳头握紧，微微颤抖起来，“基地真的不知道这些吗？基地不愿意让觉醒者之间产生后代，难道不就是担心被我们想到，原来我们和人类已经并非同种了吗？”

沈安琴无力地说：“那么……你发现了，这个秘密被你揭穿了，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苏湘瞳轻声说，“时间还很充足，我会保守好这个秘密，只有咱们四个知道，瞒着罗修，瞒着基地，直到杀死骆欣菡，消灭恐怖大王，觉醒者如愿拿到真正的权力，才是公开这件事的时候。”

“我想，”她的眼睛亮起了光，“到了那时，觉醒者之间的婚配数字，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吧。这样的新世界，不也很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