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痛苦地捶打着已然化作血肉的墙壁咆哮道：“我他妈再也受不了了！有本事就站到我面前来！我跟你一对一的单挑啊！躲在黑暗里把人掳走算什么本事？！出来啊！！你他妈从黑影里滚出来啊！”

他用力地抓刨着如内脏一般鼓动着的墙壁，即使指甲剥离外翻出也不以为意；失去了所有兄弟的矮人像是疯了一般跪在地板上，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悲拗而绝望的哭泣声。

奥萨冷冷地看了看老五留在原地的两条手臂，沉默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老大和老大身后老五的手臂么……”他在心中分析道：“只要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就是狩猎对象吗……真是不择手段啊。”

“我受不了了。”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在角落里抱着头低声重复道：“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想活着离开的话就继续带路。”奥萨冷冷地说道：“你不想像你的兄弟们那样消失在黑暗中吧？”

精神彻底瓦解的矮人蹲在墙角，像是没听到一样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什么。

“他们不一定是死了。”年轻的“厄兆”叹了口气后说道：“只是消失了而已，或许我们能在最深层见到他们。”

“怎么可能……你之前不也说过了吗？”矮人望着墙壁，绝望地摇着头低声说道：“老五的手臂被割掉了……就算是还活着也不能撑多久了……”

“我似乎搞错了什么。”奥萨若有所思地摸着抽搐的墙壁说道：“这大概不是混沌，更像是魔法。”

“魔法？”矮人缓缓地重复道。

“也就是说这是法师做的。”年轻的“厄兆”敲了敲墙壁说道：“法师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条理和秩序的，如果对方只是想要杀死你们，大可用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行动；因此我认为，那个法师抓走你的兄弟可能另有企图——如果并不带有杀心的话，包括断臂的老五在内，你的兄弟们就很有可能还活着。”

“真的吗？”矮人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至少我是这么推理的。”奥萨淡淡地说道。

“他们……可能还没死？”

“是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法师，然后把你的兄弟救回来。”

“你没有骗我吧？”

“我不喜欢骗人。”

“好！”矮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的眼中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你说得对！铁皮罐头！我一定要给那个没规矩的法师脸上狠狠来上一锤子！你肯定会帮我的吧？”

“当然。”奥萨冷冷地回答道：“我也正有此意。”

这当然是谎言——这陷入黑暗的隧道、像是消化器官一样的墙壁、消失的矮人们无疑是混沌所为；这不是什么幻觉，而是混沌货真价实的捕食；消失的矮人百分之百已经死去了，恐怕如今灵魂连渣滓都已不剩一粒了。

但是为了让这个可怜的矮人老大继续带路，年轻的“厄兆”就必须这么说；必须要给予他渺茫但却闪烁的希望——常年与黑暗作战的奥萨自然明白，深陷黑暗之人必然会拼命地去寻找光芒，无论那抹光芒是多么虚幻与微弱。

“我不喜欢骗人。”他在心中想道：“除非有这个必要。”

“好啊！！”矮人高声大笑着地大步向前走去：“我的兄弟们，你们可真是丢人啊！不过不要紧，你们的老大就要和传说中的'厄兆'一同来拯救你们了！”

但是，若是曾一度瞥见光明之人再次落入黑暗，那么他将跌入比起以往更加深邃的深渊之中。

“当到达那艘飞船之后，这个谎言自然就会被揭穿了。”奥萨沉默着望向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矮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哦，对了。”矮人笑着扭过头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老是这么'厄兆''厄兆'的叫，你也会感觉很难受的吧？”

“没有关系。”年轻的“厄兆”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是吗……但是我自己也会感觉不舒服的啊。”矮人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布诺·弗兰肯，你的名字是什么？”

“奥萨。”年轻的“厄兆”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没有姓氏。”

“没有姓氏啊……”矮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厄兆'会有什么统一的姓氏呢……比如说俾斯麦什么的；不过这样也可以，毕竟你们神神秘秘的，感觉也不像是有什么尊贵的姓氏。”

“……”

“我说，你能喝酒吗？”

“喝酒？”

“是啊，喝酒——我之前看你的铠甲下面燃起了火焰，所以一直在猜你的铠甲下面会是什么东西，不过搞不好也意外的普通——怎么样？能喝吗？”

“……能喝。”

“果然啊，既然能喝酒那肯定也不会恐怖到哪里去嘛。”

“是吗。”

“是啊！就算再可怕的人，只要坐下来痛饮一杯心情也会变好的——我说，这破事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酒馆什么的地方喝一杯如何？”

“随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布诺豪迈地大笑着在空中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到时候让我们看看你的酒量如何吧！你好歹是'厄兆'，可别一轮下来就到桌子底下去了！”

奥萨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这大概是因为谎言而出现的心虚造成的；他很清楚，这个矮人的兄弟们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喝一杯了。

恐怕这个矮人自己也再喝不下去了。

“怎么？”幸亏有面罩，因此布诺没能看到“厄兆”的表情：“不喜欢喝酒吗？”

“不……没什么。”

“那就好，你可别到时候又说自己不想喝然后跑掉了啊？”

“当然……如果到时候你们愿意的话，我肯定会和你们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