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程仁出生在皖省居巢。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城市，据说成汤放夏桀于南巢。

秦末时，被项羽尊为‘亚父’的范增就是居巢人。近现代，也有布衣将军和平将军，以及大名鼎鼎的开国上将特工之王李上将。

程仁的家就在巢湖南畔的一个小乡村。

或许有人觉得靠近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就可以靠水吃水，会认为这里有很多水产。

可是实际上如今的农村，穷的厉害。

看看村里的房子就知道了，砖瓦房少的可怜，茅草房、土屋，倒是不需要觉得新鲜。

虽然已经包产到户，只不过如今的农村，很多人也只是能填饱肚子而已。农民们一年辛苦下来，手里不见得能存到什么钱。

穷，也可以说是现在这个年代的一个主调。

程秉国看着儿子沉默的在抽烟，李淑芬低着头在抹泪，他们感觉到无比自责。

“大儿，你们老师都说你成绩好。你不去读中专，就去读高中，高中以后能考大学。”

看着‘年轻’的父母，程仁无比感动，但是他打定了注意，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虽然现在会有一些人觉得大学生不再是天子骄子，可是实际上大学也没有完全扩招。如今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还是比较有含金量的，也包括中专生很吃香。

程仁上辈子就没有去读中专，虽然中专包分配，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铁饭碗，也是无数农村学子眼里的最好选择。成绩顶尖的那一批人才能考上中专，比较优秀的去高中。

不过更多的人是没有考上高中，初中读完就算完成学业。当然九年义务教育没有完成就辍学的，在农村也是大把大把的，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

“爸、妈，我就是成绩不行，所以没考上中专。”程仁脸上带着笑容，很轻松的说道，“我也想清楚了，我就不读书了。大妹成绩好，她好好读书，我们先供她。等到明年她考高中，以后考大学。然后就是老三，他成绩也好。”

站在旁边的程馨揪着衣角，小声说道，“哥，我不读了。我在家还能帮忙，我可以烧饭、洗衣裳。我明年就出去打工，老师都说你成绩最好。”

“不读书，不读书你干嘛？！”程仁一下子炸毛了，站起来指着程馨说道，“我今天话放这，你也别想着什么中专不中专，去给我考高中。好好读书，中专以后就在乡里，考高中、考大学，你以后要去城里发展！”

程馨吓了一跳，抹着眼泪说道，“我不读书，我成绩没你好，读书也读不出来。”

看着无比懂事的妹妹，程仁无比自责。

上辈子，他自私的放弃了考中专。因为听说中专生虽然是铁饭碗，但是没有大学有含金量。哪怕中专生很多都是免学费，只读两年就可以有着很多人羡慕的铁饭碗。

自私的程仁去了高中，他的大妹也就初中读完就在家务农。

程仁算是争气的，三年高中刻苦学习，也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他自然也成为了家人的骄傲，成为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所有人眼里就要走出农村的有前途的年轻人。

四年大学期间，没有什么助学贷款，高昂的学费也成为了家里的巨大负担。

为了读高中，程仁的大妹做出牺牲。为了让哥哥读大学，成绩不错的程文义也没有读书了。

可以说为了自己的大学梦，程仁自私的让弟弟妹妹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而家里人的意见也很一致，因为程仁已经在读大学了，他肯定会有前途。如果他读完大学，有了好工作，他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实际上大学毕业后不见得就立刻飞黄腾达，程仁有了更好的工作，留在了城里。他实际上运气不错，因为他毕业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大学生毕业分配了。

他的成绩不错，在学校里也很刻苦，所以分到了很多人眼里很有出息的年轻干部。

穷怕了的程仁在单位里苦熬了三年时间，然后不甘寂寞的下海了。靠着一些同学、同事的关系，不断地逢迎，虽然有过一些小挫折，但是慢慢的也赚了一些钱。

照顾父母、帮助弟弟妹妹，程仁想过。他知道家里人的牺牲和付出，不过慢慢的他认为家里人成为了巨大的负担，他自己都没有过好生活呢。

自私自利的程仁慢慢的疏远了家人，和他最亲的人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结婚后，他找了一个同样刻薄的妻子，两个人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有房有车，有着看起来不错的事业，或许也是一些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只是程仁那个时候不明白，他的物质生活比起绝大多数人要好一点。他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空虚或者愧疚，他觉得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只是当他‘成功’后，在年纪不断增长后，尤其是当一场车祸之后，他明白了很多。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虽然他的银行账户里有一些钱，名下有两间房子……

李淑芬抹着眼泪，期待的看着程仁，“大儿，你好好读书，我们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你总是考第一，老师都说你肯定能考中专、读大学，你就去读书，给我们争口气！”

看了看大女儿，李淑芬说道，“大妹成绩还行，没你好。”

其实父母的意思也比较清楚，那就是程仁的成绩更好、更聪明，考大学更有把握。而且程仁是男孩，而女儿即使是考上了大学，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程仁笑了笑，对母亲说道，“妈，我真的不读了。我这段时间在家里帮你们做活，双抢忙完了，我出去学门手艺、或者打工。大妹成绩好，也懂事，不读书真的耽误了。”

上辈子就是因为他的原因，弟弟妹妹都失去了学习的机会。这辈子，程仁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自私了，他希望父母可以走出农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着在抹泪的妹妹，程仁笑着说道，“她现在年纪还小，出去打工我不放心。这么点年龄，很容易吃亏。我是男孩，再吃亏也吃亏不到哪去。”

抽着烟的程秉国立刻说道，“你只会读书，哪会做事。”

“不会就慢慢学。”程仁不在意，笑着说道，“我马上就十六了，这个年龄在外面做事的一大堆，很多比我小的都出去做事了，没理由别人能做我不能做。”

读大学，自然有读大学的好处。

虽然有些人认为读书无用，有些人觉得即使不读大学也可以成功。

只不过程仁不愿意将一些事情放在一些小概率事件上，而且他知道读大学可以开阔视野、扩展人脉。

而且程仁是‘读过大学’的，哪怕他依然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但是现在再去读书，三年高中下来，他不敢保证自己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学校里。

上辈子的遗憾，他不想再继续。他可以不读书，但是弟弟妹妹一定要读书。包括小弟和小妹，哪怕他们学习成绩不算好，但是程仁觉得这辈子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弟弟妹妹去读书，而不是让他们成为农民工和村妇。

父母还是想要继续劝一劝程仁，只不过程仁是打定了主意，他肯定不会读书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文义说道，“哥，你真不读书了？”

程仁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不读了，你以后好好学习。去了城里读书，以后有机会在空调房里办公，可以喝咖啡、吃西餐，可以赚钱买小汽车。所以啊，一定要好好读书。我先出去打工赚钱，供你读书怎么样？”

程文义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程仁倒是笑的很开心、很释怀，上辈子的一些遗憾，绝对不会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