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实点！”

有人喝斥花蕊。

莫老太爷看着这一切，眉头也皱了起来，他问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在我们抓住她的时候，晕倒了。”

这人的回答很有技巧，既说明了莫初凡不是他们打晕了，又暗示了莫初凡可能是被抓住了装晕的。

莫老太爷听着眉皱得更紧。

花蕊挣扎得越发的剧烈，她挣扎着流着泪往莫初凡的方向努力挪动，一边的人给了花蕊一脚，把花蕊按到了地上。

莫老太爷看到这一切，气息粗了几分。

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儿子的行为，也知道因为儿子的行为，家里的仆人，对儿媳妇还有孙女的态度，他也管过，也杀一儆百过。

只是。

效果微乎其微。

他这边处置了，那边儿子又会让人起念头，现在又是战乱年代，莫老太爷也不能全都处理了，几次之后他也累了。

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莫老太爷能管着一个莫大的家族，也不是乏乏之辈，他也不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的。

只是，要看对象是谁。

这是他的儿子（他是重音）。

莫老太爷私心里认为，是儿媳妇没有手段，让儿子乱了心。儿子求而不得已经够苦了，他也不忍再苛责儿子。

而且。

莫老太爷自认自己还壮实，有他看着，那些人最多就是有些小动作，翻不起什么大浪。

说白了其实就是，儿子是亲的，孙女就隔了一层，儿媳妇更是远了。

可。

再隔了一层，那也是他亲亲的孙女。

他亲亲的孙女竟然被这些人这样对待？

他儿媳妇的贴身人，竟然连个粗使的人都敢如此放肆？

这是看不起他吗？

莫老爷子觉得那一脚像是生生地踹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时急火攻心一个仰倒就往后倒去。

“老太爷！”

众人惊呼。

一刹那，众人的心里有点空。

莫家就这么几个当家主事的人，老爷废了，太太不管事，小主子是个傻子，老太爷再有个好歹……

这乱世，他们怎么活？

这时，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

莫初凡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莫家真的是一个大家族？

就这样的家风？

混乱中，莫初凡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花蕊。

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莫初凡。

莫初凡心里一顿，问道：

【原来的发展中，女人死了之后，花蕊怎么样了？】

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吧。

【她自尽了。】

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莫初凡正想再问点什么，莫老太爷却在这时又站直了，他看着兵荒马乱的场面，差点又没有倒过去。

所幸，儿子这几年做的事情很大地锻炼了莫老太爷的心理承受能力，莫老太爷只是红了脸，人却站得稳稳的。

“都做什么？”莫老太爷声音响亮地吼，“我问你们，都在做什么？”

场面顿时就静了下来。

莫老太爷又喝道：“把小姐抬回去，叫大夫！”

然后。

就没有了然后。

事情就这样的翻篇了。

……

“小姐。”

“我娘怎么样了？”

“太太刚吃了东西，正在做衣服。”

“我去看看。”

莫初凡说着往屋里走，踏入门就看到了她名义上的娘亲，对方穿着一件粉紫色的旧时袄裙坐在窗前做着针线活。

莫初凡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自那天起，她名义上的母亲，花安安，就成了这副样子。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反应，就像莫初凡在现代看的一个红火的电视剧中的人物，那个叫什么可云的一样，她能听到别人的话，也能与别人对话，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就如同现在。

花安安说，她要给男人做衣服，说男人最喜欢她做的针线活，说她做的细致服帖……

莫初凡对于花安安这样，没有任何的想法。

有的人依附男人而生，男人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天，这样的人，现代也有很多，她们的生存意义，就是男人。

只是。

这样的花安安，怎么样才能算是幸福？

她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小姐，太太今天已经好多了……”

莫初凡抬头看向花蕊，花蕊的话顿时就打住了。

她们两个心知肚明，花安安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严重了，她不能听到任何人说一句男人不好，也不能听到任何人提到现在的状况。

提到就如同电视剧中的那个人一样发疯。

花安安把自己封闭在了她与男人甜蜜的那段日子里，那段没有遇到旗袍的日子里。

“你好好照顾娘亲，有什么事情告诉我。”

莫初凡坐了一会儿，看到花安安自顾地做针线，起身往外走。

她不能这样下去。

男人还没有死呢。

“小姐。”

花蕊叫住了莫初凡。

莫初凡扭头，花蕊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只说了一句：“小姐，你小心。”

“嗯。”

莫初凡点点头，继续往外走。

花蕊看着莫初凡的身影，眼泪不知不觉中就落了下来。

那天的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花蕊经过最初的惶惶不安后，终于反应过来，小姐，不一样了。

花蕊也听到有人说，小姐被脏东西上身了，她每次听到这些的时候，都会上去和人拼命，几次之后就没有人再议论了。

可是。

花蕊心里却没底。

小姐确实不一样了。

之前的小姐活泼可爱，善良天真……

不！

不对！

这不是小姐，这是她曾经的小姐，是现在的太太还没有到莫家时的样子。

可是，小小姐之前是什么样子呢？

花蕊一时有些恍惚。

她想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她们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近几年更是战战兢兢，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她与小姐哪里还有精力去关心其他？

小小姐！

或许本就是这样子的淡漠冷清。

再说了。

人也是会变的，姑爷不就是这样吗？

那么一个温柔，说话都慢声细语的姑爷，不也转眼间就变成了面容狰狞的吃人老虎？

花蕊这样的安慰自己。

只是。

每次看到现在的小姐（指花安安），她还是会忍不住地落泪。

小少爷。

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