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一听完后脑子一懵，眼中就泛出了泪花，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哪里敢犹豫，紧忙一溜烟的跑出去烧水。

看任之一出去后，陆明渊冲着华鹊珍问道。

“他母亲是不是快不行了？”

华鹊珍摇了摇头，陆明渊刚舒缓了一下心情，只听得华鹊珍开口说到

“不是快不行了，是已经不行了……脾虚不运，寒热错杂，经脉紊乱，月经失调，这气血聚集于一处，脉搏已经接近于虚无，她还有胸腔积水，腹腔积水，肝硬化，阿尔兹海默症，褥疮，坐疮，重感冒……她是如何撑到今天的？”

陆明渊盯着华鹊珍说

“别扯那么多，你说再多我也听不懂，我就想知道，他母亲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救？”

华鹊珍摇了摇头，十分为难的说

“我之所以被传闻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是因为我从来不治自己搞不定的病以及疑难杂症，那些我都会推给别的医生，那些好治却又看上去严重的病，才是让我成名的原因。”

陆明渊刚想要说什么，只见华鹊珍又露出了坚定了神色说到

“不过我确实被这个年轻人的善心和你的美刀所感动，我愿意放手一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我的名声就此扫地，我也决定试一试，在我这里，还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在其他人那里，怕是连百万分之一都没有啊……”

正说着，任之一拎着热水壶飞奔着跑了回来。

“怎么这么慢？！”华鹊珍埋怨道

任之一边把水壶递给华鹊珍边气喘吁吁的说

“水……水缸里水不够了，我又去一旁的井里打了一点……我母亲她……”

华鹊珍张开口想告诉任之一她母亲的状态，，转念一想，并没有说出去，边打开自己的药箱冲任之一喊到

“话说，你家里有没有干毛巾？”

任之一急忙出去拿毛巾，陆明渊看着华鹊珍打开了他的药箱?，?药箱是每个行医的必备装备，内有笔墨纸书，常用丹药丸散，针灸盒、脉枕等等。

而华鹊珍的药箱里还有些许人们从来没见过的方形木盒，盒里装着几个纯金的中空细管，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盒子和器具，与他人的药箱不尽相同。

任之一再次急匆匆的赶回来，华鹊珍准备就绪，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说到

“你们两个都出去，我要开始了！”

任之一又望了望自己的母亲，被陆明渊拉着就走出了门外，二人为了防止影响华鹊珍行医，就把门关上，就此，二人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里面的状况。

任之一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掩盖不住的焦急和担忧

“陆哥，你有没有问华神医，我母亲到底还有没有救……”

陆明渊想了想，摸着任之一的头，安慰道

“有救……虽然很危险，但不是你说的吗，他是庶几白骨可肉的神医啊。”

任之一点了点头，听完后仿佛些许安心，他望着门，仿佛能看到里面的样子。

此时门里，华鹊珍已经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他现在没有空闲的时间更没有手去擦。

银针一根一根插入任之一母亲的身体，每一次下针，华鹊珍的脸色便阴沉一分，苍白一分，突然，华鹊珍身体一顿，嘴角泛出了血迹。

刚刚华鹊珍用了全部的精力投入了针灸的过程中，但越来越严峻的情况和过度的消耗使他气血逆流，因此一口浊血止不住就涌了出来。

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陆明渊和任之一一直在外面侯着，任之一蹲在地上，想起了曾经，记得一年之前，任之一的母亲由于阿兹海默症，虽然记得她儿子叫任之一，每天都看见任之一，却已经不知道任之一就是他孩子。

之后他把全部他所知道的神都问候了一个遍，他用他所有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们。

因为任之一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信奉者，虽然他并不清楚母亲信奉的佛教是什么，但他知道，那群所谓的神，并没有赐予母亲安康，甚至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也没有为母亲缓解那么一丢丢的痛苦。

所以他，把那些雕像一个个的打碎，埋进了粪池当中。

任之一更不认为陆明渊和华鹊珍会是神明派来帮助他的，虽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这和那些所谓的破神明没有任何关系！

要说神明，在任之一心目中也是那无偿帮助自己的陆明渊！

这时，华鹊珍把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了，神色暗淡，虚弱的说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任之一眼眶瞬间红了，眼珠瞪得老大，握紧了双拳，哭喊着吼道

“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能庶几白骨可肉吗？！！为什么！！！”

其实任之一前天已经感觉到了，母亲已经到了尽头，所以才铤而走险想让母亲吃点好的，才去偷……

后来遇到了陆明渊，还找到了神医华鹊珍，他本来昏暗的世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但是这一切又再次化为虚无的泡沫。太多太多反复突然聚集在一个人脑子里，谁都会吃不消的。

华鹊珍不敢望他，缓缓的开口道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唤醒了你母亲的神智，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任之一听罢，紧忙跑进了内室，华鹊珍和陆明渊二人没有进去，最后的时光，要留给二人独处。

“还是没有发生奇迹吗？”陆明渊问到

“本来可以成功您的，是我没有引导好患者的心理，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啊……”华鹊珍十分懊恼的回答着。

“不过，能撑到今天，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吧。”

此时任之一跪在母亲旁边，双手握住母亲的左手。

“之一……”

虚弱却又熟悉的声音，任之一已经半年没有听过了…在这一瞬间，任之一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涌出，却又被活生生压回去了。

“妈……我在”

任之一母亲缓缓的抬起来一只手，抚摸着任之一的脸。

“之一啊，妈对不起你，从小你就没了父亲，我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有些事情和其他男孩不一样，我却没有好好引导你，我这个母亲真的很失败啊……”

任之一猛摇着头，说着

“没有！没有！妈妈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妈妈！”

“傻孩子，刚刚有个声音问我时日不多了，如果坚持下去，可能活下去，剩下的时间却要浑浑噩噩的活着，或者用最后的时日，换取最后的清醒。”

任之一听着母亲说，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能再看看之一，我真的很高兴呢，真的从心底里谢谢那个人呢，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儿子……”

那个还在抚摸着任之一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

“妈！！！”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向着四方传去，绕过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跟随任之一的母亲，去到了天堂。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