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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一章 释侬劫草

    作品:《诡灵异道

    就在卯翁柳兀自沉吟不决,心中感到极其为难之时,又听阿草言道:“现在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打算该怎么办?”

    翁尼野道:“还能怎么办?要么你把我俩杀了,按你今时今日的本事,杀掉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应该不算太难吧?如若不然,我们就将此事抖落出去,瞧你以后还如何在苗家立足?”

    阿草笑道:“杀?你们两位也太瞧不起阿草了,阿草纵有千般不是,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家公和阿爷下手的。”

    翁尼野冷笑道:“这可难说得很啊!”阿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又随之而消。

    卯翁柳有些惊疑道:“阿草,你是如何炼制得出金蚕虫蛊的?”

    阿草行到树窗前,望着窗外,半响才道:“你们都道金蚕难练,其实极其好炼,只是你们炼制不得其法罢了。”

    翁尼野突然开口道:“卯老鬼,你不敢对你的孙女下手,我可没这个顾忌,让我废了她,好出这十几年来的鸟气。”长身而起,已是奔到阿草身后,双手十指如钩,黝黑通亮,散发出阵阵腥臭之气,一前一后朝阿草后颈抓下。

    翁尼野隐忍数十年,可以说是对阿草仇恨极深,心中是恼怒至极,此番出手,已是全力施为,下手毫不留情。阿草闻得身后腥风大作,她万料不到翁尼野说动手就动手,情急之下朝旁一错步,用尽全身力气方勉力堪堪避过,面色一变,咤道:“翁尼野,你不怕虫蛊噬身之苦?”翁尼野却不答话,又是双爪袭来,这次手上黑气更盛,腥气更浓。

    阿草虽然对虫蛊甚为拿手,而且来翁寨已久,对毒学也是颇有心得,但手底功夫,可就马马虎虎平庸得很了,如何是翁尼野这个毒学大师的对手,眼瞧着这一抓,是又快又急又刁,早将自己全身都罩落在双爪范围之内,却是如何也躲不开去了,只得轻叹一声闭目待死。

    一条人影从旁斜插而来,迅疾之极,人到手到,早把就要触及阿草身上的两爪又拉了回来,正是卯翁柳,他虽然也对阿草所为甚是不齿,但不管何说,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而且心中对她又是亏欠极多,如何能眼睁睁瞧她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

    翁尼野被他所阻,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是杀不了这女人了,只得长叹一声,道:“卯老鬼,你终究还是不忍心下这个手啊,来日定当后患无穷。”说着一脸沮丧,返身坐回到椅子上,不再多言一句。

    卯翁柳不语,心中也是没了主意。阿草睁目冷笑道:“阿爷,他说的一点不错,若是今日你们放过了我,只怕日后就是我清算旧账之时,翁尼野,别以为我阿爷替你解了蛊,就可以忘乎所以,迟早你还得再中我一次蛊。”她知道翁尼野敢与自己翻脸,定是身上之蛊早就不复存在了。

    卯翁柳大喝一声道:“闭嘴!”面色凄苦,颤声劝道:“阿草!回头吧,趁着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之前,赶快回头还有得救!”

    阿草虽说如今极为得势,但心里深处,还是甚为忌惮她这位阿爷,此时瞧他怒容满面,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再开口争辩。

    三人俱陷入沉默之中,外边突响起一阵尖锐之极的胡哨声,一声更比一声急迫,此为苗寨中人通用的报警之音,三人闻声皆是大吃一惊,齐齐抢步赶到窗前,探头往外望去。

    只听哨声越来越急,似乎外边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三人面面相觑,阿草抬步就走,翁尼野道:“看样子有人闯寨,而且来势极为强横,那些防守的暗哨都敌他不过,不行,我得瞧瞧去。”跟着阿草急匆匆步下楼去了。

    卯翁柳略一思量,知道自己此时还是个外人身份,不能在寨子中随处走动,免得引人误会,虽是心中好奇,也只得强自忍住,留在原处往下张望。

    阿草奔到二楼,二楼早空无一人,想必是听到呼哨示警,人都散空了。阿草也不停步,直往一楼奔去,才奔到楼梯口,迎面奔上一人,几乎和她撞了个满怀,二人同时惊呼一声,错身让开。

    阿草定眼一瞧,却是那翁瘸子,翁瘸子冷不防见她在此现身,也是颇感意外,神情稍稍有些惊奇,又见翁尼野跟在她身后奔行过来,忙忙迎了上去。

    翁尼野瞧见是他,急忙问道:“老二,外边发生何事了?呼哨吹得如此之急?”

    翁瘸子拱手行礼道:“我正为此事而来,前寨闯入三人,两男一女,那女身着苗服,似乎是我族中人,那两男的身手甚是了得,厉害之极,前寨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们,转眼就杀进中寨里来了。”

    翁尼野惊道:“是汉人?可看清楚他们是什么路数的人物?”

    翁瘸子嗯的一声,道:“两男的一老一中,那女的瞧不清面容,被那中年汉子扛在肩上,似乎是受了胁迫?”

    他话音方落,外边响起一阵啸声,啸声清朗充沛,就似响在耳边一般,从外往里延伸,滚滚而来。翁尼野面色惊疑道:“这人好高的内力,快,咱们出去瞧瞧!”

    啸声一停,只听一人叫道:“各位朋友,咱们只是借路而已,并非存心闯寨扰了大家的安宁,只要你们放我们过去,日后定当厚礼送上,以谢借路之恩。”

    有人高声接道:“说得轻巧,你们一路而来,打伤我们那么多人,就想这么容易离开?再说,你肩上那女娃子,瞧着是我们苗人,你们还不赶快把她放下?”

    那人应道:“你们阻我们去路,伤人只是情非得已之下的所为,若是放我们过去,日后大家好相见,若不然,只怕你等死伤更多。”

    翁尼野冷哼一声,道:“这人好大的口气,老二,我们去会会他,不然他还真以为我们翁家寨都是一群娘们。”言罢故意斜眼瞟了阿草一眼,言下之意还不是说就是你这娘们带坏了全寨,搞得现在在几个汉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把翁家人面子都丢尽了。

    阿草也不反驳,装着若无其事一般跟着两人下了楼匆匆行出树屋之外,才出屋外,就见远处大群人舞刀弄棒杀声震天的追着两个汉人往这边奔来。

    那两汉人当前一人是个肩扛苗女的中年汉子,虽是肩上扛着一人,却瞧他样子轻松得很,大步如飞奔着间是神色安逸,未曾露出一丝疲态。跟后那人却是个枯瘦老儿,他是在走而非奔,可他每跨一步,都是六尺之距,是以虽瞧起来是走,但实际并未比奔慢多少,亦步亦趋跟在那中年汉子身后。

    翁瘸子待他们奔得近了,大吼一声,声震长空,跃了出去,拦住了他们去路,嘴里道:“大胆狂徒,还想往哪逃?”

    中年汉子脚步不停,照前奔来,边跑边道:“老爷子,看样子前边来了硬茬了。”

    那老者应了声,道:“你只管往前奔,剩下的事情交由老夫处理。”话声一落,他脚步加快,变后为前,超过了那中年汉子,迎着翁瘸子就奔了过来。

    翁瘸子只觉眼前一花,那老儿便已来到跟前,右手一掌就朝他胸前推来,翁瘸子喝道:“来得好!”持拐平横胸前,挡住那掌,那老者改掌为握,已是抓住那拐杖木身。

    一股大力传来,翁瘸子才觉有异,便已双脚悬空,竟被那老者连人带拐远远的摔了出去,唰啦一声中摔入草丛泥地之中,这一跤直把他摔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痛晕了过去。

    翁尼野大惊失色,翁瘸子的身手功力他是知道的,在翁家里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想不到在这老儿身前,竟是一合之数也不到就被抛摔了出去,这老者的一身修为,简直是震世骇俗。

    只是眼下情势,也由不得他多做思量,翁瘸子才刚被抛了出去,他也是后脚跟就到,扑到老者跟前,双手十指如钩,就朝老者面上袭去。

    老者见他双手黝黑透亮,腥风扑鼻,知道必是毒功无疑,也不敢小觑,步子一错,绕开了他,转到他身后,右手一伸,一掌就朝他后背击下。

    就在这当口,那中年汉子扛着那苗女也是奔到近前,脚步甚急,转眼就从几人身旁掠过。阿草待他奔过,冷咤一声,冲着他身后就是双袖飞扬,袖中涌出一团黑雾,追他袭去。

    黑雾无声无息,那汉子根本察觉不到,只顾往前急奔,顷刻间黑雾便要罩到汉子头上。那老者倒是瞧得明白,收了击向翁尼野后背的那掌,脚步一动,已是追那团黑雾而去,他身法奇快,后发先至,竟是赶到汉子身旁,迎空挥出一掌,黑雾顿时散得是干干净净。

    阿草却冷笑两声,道:“这位老人家,瞧你手上多了什么物事?”

    老者将信将疑,举手一瞧,却见手掌边上沾着了一些银粉,亮晶晶的,不痛不痒,也不知是何事物?阿草未待他想个明白,已是说道:“方才我所放的,是一群细如蚊蝇的蛾子,俗名称为雪中藏,到了夜里如同萤火虫一般,闪闪发亮,极为漂亮。”停了一停,她戏谑着道:“可若人们以为因其外表漂亮,而想去捕捉它们来玩耍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此蛾子甚毒,其毒就毒在它们身上的银粉上,而你手上这些银粉,就是方才它们身上抖落下来的,若你识相,不运功抵御,毒就发得慢点,求得解药,倒也无事,可若是妄动一丝一毫力气,必将毒发上身,死状甚惨。”

    老者嘿嘿阴笑,也不知有何动作,竟是瞬间便已来到阿草身旁,一把抓住阿草肩头,此抓甚力,阿草眉头紧皱,禁不住哎哟一声痛呼出口。不料老者又突然间忙忙松手,退了开去,不停的甩着那手。

    阿草忍住痛意,冷笑道:“知道抓错了吧?实话告诉你,我周身是毒,而且刚刚很不巧,你抓中的地方,正是含有催发雪中藏银粉之毒加速发作的药引子,如今银粉之毒加速发作,可怪我不得。”眼带讥讽之意,笑意甚欢,又是缓缓道:“其实你老老实实呆着,我们也无深仇大恨,帮你解毒不是难事,只是你一味逞强持勇,那可就对不住了,你这个老先生,可得多吃点苦头了,如今是不是感到手心又痒又麻,这就对了,再过一会,你就感到不止是麻,而且很痛,痛得彻骨。”

    老者不言不语,只觉手掌是又酥又麻,痒不可耐,似有万蚁噬骨一般,其中隐隐有着丝丝痛意,与阿草所言丝毫不差,心中早是信了阿草的话语,当下运力与右臂之上,想凭借自身功力将毒逼出。

    原来这一老一中两人就是劫持了阿侬的刘老爷子和洪通海,刘老爷子体内受了伤,害怕阳有仪等人追来,不敢行那大路,也不敢歇息,专往林密人少之地钻,不料误打误撞,行了几天几夜竟是闯入了翁家寨的地段里。

    就在刘老爷子想要运功逼毒之时,翁尼野又是揉身扑上,这次翁尼野不但双手黑如浓墨,就连双眼都泛成了墨绿色,一身的腥臭之味。他眼见这汉人功力奇绝,若不尽全力除去,只怕翁家寨危矣,是以将一身毒功是提至极限。其实他哪里知道,刘老太爷此时只是一心想要脱出寨去,走得越远越好,哪里还有闲心在此地纠缠。

    刘老爷子瞧他样子,嘴中低呼一声道:“五毒神功?”面上变了颜色,他本身伤重未愈,此时又中了奇毒,一身功力凝聚不上,深知五毒神功的厉害之处,不敢硬接,往后退了一步,以求避开翁尼野的咄咄锋芒。

    五毒神功,乃集合五毒之毒淬炼而成,是翁家寨的镇寨之宝,与卯家寨的金蚕毒蛊齐名,也是旁人不可修炼,唯有寨主本人才可习得,端是剧毒无比,威力强大,别说让它刮碰一下,就是鼻中闻到那呛人的臭气,也足可置人于死地。

    阿草一见翁尼野使出这世所罕见的毒功,知道自己功力修为不足,不能抵抗那毒气之味,早就远远退了开去,与追来的众人一道停在远远的地处观望。

    刘老爷子功力深厚,闭住了鼻息,一时半伙里倒是不惧那毒气,但对翁尼野身上之毒,却是甚为忌惮,只能一退再退,不敢轻捋其锋。

    刘老太爷被翁尼野缠住之时,洪通海扛着阿侬也是往前走不了多远,前边早守着大批的人众,将其围在其中,洪通海一身功夫,也算绝顶,自然不惧这些只会些粗浅功夫的苗人,但苗人人多势众,打之不尽,他想脱身,也是不能了。

    刘老太爷只觉得右臂是越来越疼,知道蛾毒已是慢慢向上延伸,可苦于翁尼野攻势不减,令他无法运功逼毒,心中是暗暗叫苦。

    无奈之下,他右足使力在地一点,借着一点之力,身子往后倒掠出去,退势极快,两三步间便拉开了与翁尼野的距离,撞入那些围攻洪通海的人群中,那些被他撞上之人,哪里经受得住,统统给他撞飞了去。他一来到洪通海身旁,一把将阿侬放了下来,左手五指捏住阿侬后劲,朗声道:“慢着,我有话要说。”

    翁尼野本待想继续进击,见他所为,不知何意,也停下步子,且瞧瞧再说。那些苗人见他拿了个苗女做人质,投鼠忌器,也不敢再行攻击,慢慢往后退开几步,将三人围在中间。

    刘老爷子见苗人退开,高声道:“此女乃卯家寨寨主,我和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此言一出,众苗人大惊,卯家寨主?是个女的?而且瞧其样子,无非就十七八岁,竟然是卯家寨主?当下个个是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阿草在远远冷笑道:“你说这话来,可有何凭据?莫拿一小姑娘来耍诈?”她知道自己阿爷就在树楼之上,所以打死也不信这小姑娘就是卯家寨主之说,只不过如今这老头也将要剧毒攻心,她也不急着点破。

    刘老太爷冷冷道:“信不信由着你们,这小姑娘的确就是卯家寨主,如果你们今儿答应放过我们,让我们过去,就将这小姑娘还给你们,怎么样?”他可不知道苗人里边也是派系林立,只道都是苗人,怎么的也是一家人,现在见卯家寨主受难,岂有不救之理?

    翁尼野瞧这小姑娘样子却与阿草有几分神似,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卯翁柳站在高处往下望,刘老爷子所站之位正好在他下方,瞧得是一清二楚,只是站得太高,下边所站之人面貌有些模糊,不过却认得阿侬所穿衣着,心中大惊,哪还顾得其他,忙忙往下奔来。

    出了树屋,奔到刘老爷子身前五丈处停了下来,却见阿侬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身子软塌塌的半依半靠在刘老爷子身上,也不知伤得重不重?卯翁柳心急如焚,怎么也想不明白阿侬怎么会落入到这两汉人手上,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心中虽急,但面上却平静如水,沉声道:“是啊!你说她是卯家寨主,可有凭据才行,如此无凭无据,说来也无人信得。”

    刘老爷子闻言一怔,这倒也是,无凭无据,别人如何信得?只是自己身上之毒伤半点都耽搁不得,就算别人不信,也唯有一搏了,心中想了一会,只能赌上一赌了,当下朗声道:“恕老夫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的身份,但老夫敢保证,她就是卯家寨极其重要的人物,你们若不信,尽管上来就是,老夫只好把她杀了,到时卯家人前来讨个说法,不关老夫的事。”说着间手底稍一用力,阿侬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微的*。

    卯翁柳瞧在眼里,痛在心中,心中急忙盘算起如何解救阿侬的法子来,可一时之间,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阿草移步上前,笑道:“虽然不管她是不是卯家的领头人,但毕竟也同属我苗家一脉,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瞧她死在我们面前,既然如此,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刘老爷子面色不变,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这赌注终究还是压对了,嘴里淡淡道:“帮我解了毒,放我们出寨,咱们恩怨两清,至于今日出手伤人,虽说事出无奈之举,但毕竟也是有人伤着了,老夫承诺,一个月之内,必备重礼重金上门谢罪!此法子如何?”双目炯炯,盯着阿草,瞧她怎么个说法。

    阿草理了理耳边发鬓,笑道:“这法子很好啊,不错,听起来我们是不亏反赚了,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翁尼野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堂堂个翁家寨子岂是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之地,那和菜市场有何分别?”

    阿草语声淡淡道:“那依您老的意思,该怎么办?”

    翁尼野道:“管它三七二十一,不就一个女娃娃么?岂能拿来要挟一个堂堂大寨?”

    卯翁柳接口道:“翁老鬼,看样子你那臭脾气还是改不了啊,总以为你们翁家寨是天下老子第一?”

    翁尼野斜着眼瞪他道:“如此说来,这女娃娃你认识咯?”

    卯翁柳反唇相讥道:“难道说,不认识的话就可以不顾她的性命?你身为一寨之主,如此作为不怕令人心寒?”

    翁尼野环顾身后众人一眼,转回头来冷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卯翁柳缓步行到阿草身旁压低声音道:“那女孩是你小妹,你可以恨我,但你亲妹子不得不救!”阿草闻言心头一跳,忙朝阿侬多望了几眼,心头如同掉入了五味瓶一般,杂七杂八的味道一大堆,自己印象中的阿侬,还是当年那流着鼻涕坐在草垛子上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模样,如今瞧来,竟是如此清秀可人,阿侬,终究长成大姑娘了。

    阿草走前几步,离刘老爷子近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枚黄色蜡丸,举于右掌掌心中,平托着举到眼前,眼神望着蜡丸,轻声道:“此丸就是解药,劳烦这位老人家前来拿去就是,身上之毒吃下便解。”

    刘老爷子神情有些怀疑,道:“我如何得知这是真的解药?”

    阿草笑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世无仇,干吗害你?只要你信守承诺,把那姑娘放了,解药你拿去,人也可以离开,我们决不拦你。”

    刘老爷子思虑半响,哈哈笑道:“好,老夫信你一次。”说着拉着阿侬行了上来,将阿侬往前一送,阿草赶忙伸手扶住,想不到刘老爷子突地又是一伸手,一把扣住阿草脉门,阿草本身功力粗浅,虽然知道有异,但哪里避得开去,只觉身子一麻,已被刘老爷子制住。

    刘老爷子拉着她退回到洪通海身旁,冷道:“不管解药真假,拿你作陪,还怕身上之毒解不了?老夫也是信守承诺了,那姑娘已经送回给你们了,也不能怪老夫我失信。”他见周围众人瞧向阿草的神色有些异样,稍带恐惧之色,知道这女的不简单,打一开始就抱定主意要擒拿住她,寻那幽谷,估计这女人可比那小丫头要有用处得多。

    他动作极快,眨眼功夫就制住了阿草,众人不知道此老奸诈,只道他样子忠厚慈祥,不似坏人,也没多留心,等到场中生变,阿草已然受制,个个皆是惊呼失色,忙想上前解救。

    卯翁柳疾步上前,扶起落在地上的阿草,瞪着刘老爷子怒道:“你这老匹夫,行事怎可如此卑鄙?”

    刘老爷子嘿嘿一笑,挟持着阿草道:“老夫尚有要事要办,这就告辞了!”言罢转身就走。

    众人见他挟持了阿草,投鼠忌器,不敢相拦,纷纷让开道来,眼瞧着两人带着阿草就要行出阵外,翁尼野却没这方面的顾忌,他本就有心想让阿草死,此时正合了他的心意,哈哈长笑中已是追到刘老爷子身后,一掌就向阿草后心击下。旁人瞧得分明,只道他想救阿草,哪知他手心上已是暗藏五毒之气,这掌要是拍实,阿草焉有命在?

    刘老爷子身后似长了眼睛,也不回身,左手往后一卷,长袖飘飘,已是裹住翁尼野这掌,嘴中道:“这女娃娃留着对老夫可有大用,谁也动她不得。”

    翁尼野只觉手上一麻,紧接着一股大力隔着衣袖传来,一下子把他推了出去,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才站稳了步子。正待想返身再追,已被人一把拉住,转头一瞧,却是卯翁柳,卯翁柳怒道:“翁老鬼,你再敢动歪念,休怪我无情!”说着扛着阿侬已是追了下去。

    翁尼野望着几人背影气呼呼喊道:“少吓唬我,你们卯家人个个一肚子坏水,全死了最好。”话一出口,才觉身旁人众甚多,说这话很不合时宜,假装无事人一般,就往自家楼里钻去。

    翁瘸子一拐一跛行了上来,道:“寨主,我们追不追?”

    翁尼野朝他一瞪眼,道:“追?追个屁呀追?你没见他一出手就把你掀了个大跟头,功力实在高强得惊人,我们有几个能打得过他的?追上去找死啊?”

    翁瘸子仍自急道:“可继达媳妇还在那老鬼手里呢?咱们岂能见死不救?”

    翁尼野自知失言,语声缓和道:“咱们得重长计议,急是急不来的,来,来,叫上寨中长辈,到我屋里来合计合计。”他抱定主意,自己是能拖就拖,等卯翁柳追上去与那两人斗过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带大队人马前去解救,若是卯家三人被那汉人打死最妙,若还剩一口气在,自己再伺机下手除之,反正那汉人的身手,端是厉害非凡,就卯翁柳一人,肯定讨不了好去,自己最后才去,定能拣到大便宜。

    刘老爷子一行三人出了寨子,行得甚快,转眼就消失在莽莽密林之中,卯翁柳虽心急阿草安危,但知仅靠自己一人之力,万万救不下阿草,所以却不急着跟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边行边思索解救之策。苗家之人,在密林之中,素来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追踪之法,这是常年狩猎积累下来的经验,也不怕把刘老爷子三人给跟丢了。

    刘老爷子几人行了一阵,估摸着离那寨子已远,便放开了阿草,知道她功力低微,也不怕她耍花样,任由她自由行事,反正她想逃,也是逃不开的。

    阿草揉了揉被扭痛的右手,冷道:“你们捉了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刘老爷子笑道:“一嘛,定是替我解毒,二嘛,还劳烦你带个路!老夫答应你,只要把咱爷俩带到地头,保证让你毫发无伤的回去。”

    阿草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凭甚让我信你?”

    刘老爷子面色一沉,道:“信不信可由不得你,只能乖乖的听老夫的话就是了,不然,可有你罪受。”

    阿草答道:“如若我宁死不受呢?”

    刘老爷子嘿嘿冷笑一声,道:“素闻苗疆女子,虽然性格刚烈,不拘小节,但最守贞节,若是你一心求死,我也不拦你,但你死后,我将你尸首剥光衣物,拿到市集上暴尸三日,让世人围观,你瞧你族人怎么说你?”

    阿草怒道:“瞧你这老头,也活了大半辈子了,想不到竟如此龌龊。”

    刘老爷子笑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既要干成大事,就得不择手段,当然,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保管让你毫发无伤。”

    阿草沉吟半响,心中也着实怕这老家伙说到做到,可惹恼他不得,当下只得道:“好吧,我答应你,说吧,要我帮你们找什么地方?”

    刘老爷子摆手道:“这个倒不急,眼下之事,就是先帮我解毒再说。”阿草心中算计一番,眼下之计,还是依他为好,也只得照办了。

    替刘老爷子解完了毒,老爷子调息一番,真气流转四肢未见异样,知道毒性已解,哈哈大笑,拉着阿草就走。如此一来,他们几人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白日赶路,夜里树上留宿,饿了就采摘些野果裹腹,或是趁手打上几味野物,怕引人发现追来,也不敢生火,就着鲜血生肉就狼吞虎咽,吃饱就行,这一行,也是将近一月有余。卯翁柳带着阿侬,也一直尾随着三人不放,阿侬早就醒过神来,只是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一路上早听阿公把事情原委说了个明白,知道自家大姐被那可恶的老头儿捉了去了,自是着急得不得了,不顾身子元气尚未恢复,也是强撑着日行夜赶,就怕把前方那几人给跟没了。

    卯翁柳自然也从阿侬口中得知这老家伙的习性,知道他面慈心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头,心中不免暗暗替阿草担忧,可如今势单力薄,想要救得阿草,又是无法,只得不紧不慢的跟着,头上又是多了大半的白发。

    又行了两月有余,几人费尽辛苦,终于行出了莽莽密林,一眼望去,又是数不清看不尽的雄山峻岭,绵延不知多少里地,一直延伸到天地尽头。

    刘老爷子望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一扯阿草,指着图上一处问道:“丫头,此地到了何处了?离这个地处可还远?”

    阿草眼望前方,淡道:“你是老江湖了,常年行走江湖,*哪没去过?难道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知道的事儿能比你多?”

    刘老爷子道:“别和我耍心眼,明面上估计你的确很少去,但这些暗处里,相信你没少来吧?快说,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进入此处地界?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叫我这个随从污了你的身子,你信是不信?”

    阿草转眼朝洪通海望去,却见他面无表情,望着远方,也不知心中何想,自个心里揣摩,越来想越觉得恐惧,当下仔细瞧了瞧那图纸,细想一会,只得无奈道:“这图标的地点瞧着有些陌生,不过估计着朝北方直走,约有三五十里地吧,应该就可到达此地界。”

    刘老爷子双眼紧盯着她半响,才开口道:“那你带路,走吧!”

    就在刘老爷子几人行出那原始老林之时,阳有仪等人的伤患也是恢复得七七八八,虽然不算痊愈,但也恢复了七八分了,已然无碍。凌云霄自打阿侬被掳之时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整日里长吁短叹,坐立不安,苦于要照料师兄,也只得强忍性子,此时眼见几人伤势大好,哪里还耐得住性子,便一味催人上路,寻那阿侬去。

    阳有仪一来也知道自己师弟的急脾气,二来他也真放心不下阿侬的安危,这一去将近三月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如今见凌云霄催得紧,和另几人心思一样,也是等不得了,便商量一番,找虫夫人而来。

    虫夫人见他们伤势大好,也很是高兴,自然是问长问短一番,如今见他们要一心寻阿侬去,却是沉吟不语,半天不答话。

    凌云霄急脾气上来,不满道:“阿婆,阿侬如今生死未卜,我们可等不得了,反正你们等得我是等不得了,不管怎么说,今个儿我是要走了,不寻到阿侬我是决不半罢休的,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阳有仪沉声制止道:“小三,对着长辈说话要有分寸。”

    虫夫人也不生气,笑道:“阿侬可是阿婆的宝贝孙女,你说,阿婆能不着急嘛?可是,这天地之大,你如此心急火燎的去找,无疑大海捞针,上哪找去?”

    凌云霄嘟嚷道:“只要有心,就算寻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她找到,不然,不然……我也不活了。”此言一出,阳有仪不禁干咳起来,示意让他噤声,言多必失,惹来虫夫人的反感。

    虫夫人叹了声气,道:“若是阿侬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小哥你了,阿婆第一个就去阴曹地府找她去。”停了一停,又道:“只是这事万万急不来的,好歹也有个线索可循,那老魔头临行时不是留下话头了么?要去寻那幽谷,若是寻到幽谷所在,阿侬他们肯定也是在那的,只是,这幽谷到底在哪呢?”

    众人皆是低头沉思起来,是啊,说是如此,可云贵之大,几万里地的地面上,想要寻出这么一个地处来,无疑是难如登天。凌云霄突地一拍大腿,道:“把尤家寨那几人叫来一问不就清楚了,若是按传闻所言,他们定是守护幽谷的苗民子弟,让他们带咱们去,岂不轻松?”

    虫夫人又是叹了声气,道:“阿婆何尝不知此层关系?只是一来无论我如何想方设法的打探,他们都警觉得很,对幽谷有关的事情都守口如瓶,不肯多言,我知他们也是心有苦衷,不好太过相逼。二来嘛,两个月前,他们早就打道回府了,此时恐怕都已经抵达他们的所在,想再去找,又如何找得到?”

    凌云霄一拍脑门,发出一声长叹,蹲在地上,久久不语,一脸的懊丧之意。他知道虫夫人顾念苗人同族之情,不肯威逼人家,是以问不出话来,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能怪罪于虫夫人呢?

    虫夫人皱着眉头,道:“如今想来,还有一法,只是这法子太过凶险,老身还在考虑能不能行?”

    凌云霄一听赶忙从地上跳将起来,一个箭步跃至虫夫人身前,一脸着急道:“阿婆,快说,只要有法子能寻到阿侬,什么凶险晚辈都愿意去做。”

    虫夫人摇摇头道:“现在说了不算,为了阿侬,让那么多人前去犯险,可大大说不通啊,让阿婆还得在考虑考虑。”

    凌云霄急得直挠耳,在厅堂中走来行去,不时发出声声哀叹,阳有仪骂道:“小三,镇定些,大伙这不是在想办法么?过来坐下,别转来晃去的没个正形。”凌云霄不敢拂大师兄的意,只得转回身子坐下,却一脸的忿忿不耐。

    阳有仪转首对虫夫人拱手道:“前辈之意,晚辈斗胆一猜,您老莫不是说,重进虫房,顺着虫房寻到幽谷所在?”

    凌云霄抬头惊道:“虫房,什么虫房?”

    阴无极打断凌云霄话语道:“小三,你先别插嘴,听长辈如何说再行计较。”

    虫夫人点头道:“老身正是此意,只是此法实在是太过凶险了,而且虫房是否真的通往幽谷,那也是个未知之数,万一弄错了,岂不是做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阳有仪沉思一会,道:“眼下可行之计,也唯有如此了,不管错对,咱们都得搏上一搏。”

    “对!阳兄弟说得对极了,不管如何,我们都得走这一步棋,兵行险着,焉知祸福?”门外传来一人话音声道,随着话声刚落,五人依次行了进来,正是那马帮四大护法和李孝堂,这几人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竟然改变了对苗人的看法,平日里和苗民们都是称兄道弟的,也多次上山看望阳有仪等人,是以苗民也把他们当作了朋友看待,对他们入寨并不阻拦,任由他们自由出入。

    屋里几人忙起身相迎,大家分主客重又坐下,甲大对着虫夫人拱手行了一礼,呵呵一笑道:“虫夫人,冒昧来访,还望恕罪啊!”

    虫夫人笑道:“甲老言重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何来冒昧一说?”

    甲大微笑道:“适才我们几个有些卑鄙,在门外偷听了几位的言语,还望莫怪莫怪啊。”说着间又给各人都拱了拱手,权做赔罪之意,然后又接着道:“老汉我也� ��赞同夫人的主意,并且和阳兄弟的思想一致,既然找不到幽谷所在,何不如直接闯入虫房,总好过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

    虫夫人哦了一声,奇道:“听甲老的话里意思,马帮兄弟也要一同前去?”

    甲大嗯的应了,神情有些愤怒道:“我们月前给帮主去了密函,告诉了他此地所发生的事情,可至今了无音信,我们就寻思着,马帮兄弟的性命可不能白亡,该是谁犯下的血债,就该谁来偿还,老汉就寻思着,如今大伙儿身子骨都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上路动动腿了,所以今日就上山寻你们来了,想问问你们的意思,想不到你们的意思却和我等不谋而合啊。”言毕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虫夫人眼望李孝堂,神情疑惑道:“难不成军爷也要插上一腿?”

    李孝堂忙忙摆手道:“夫人切莫误会,我可不是冲着那宝藏去的,只是素闻幽谷之名,传言说得如何如何的神秘恐怖,历经数百年无人可识其真面目,心中着实好奇得紧,也想跟去瞧瞧罢了,再说,有我们军队枪炮护卫,总能事半功倍吧?”

    虫夫人笑道:“老身可不敢误会军爷,再说了,你们去的目的是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那幽谷之地,明面上虽说是苗家圣地,但那么多年过去了,连我们苗人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个玩意儿,什么圣地不圣地的,早淡漠得很,我只求能平平安安找回我那乖孙女就阿弥陀佛了,他人他事我也懒得去过问。”

    李孝堂闻言喜道:“如此甚好,只要我们两家联手,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的?”

    虫夫人却又道:“军爷,恕老身多嘴一句,不知你爱听否?”

    李孝堂笑道:“夫人但讲无妨。”

    虫夫人道:“这一去,若真是入了虫房,其中的凶险你问甲老几人自知,各人身家性命就不是老身所能保证得了的,你得做好思想准备,若是怕了,现在还可回得了头。”

    李孝堂哈哈一笑,道:“这点请夫人放心,只要我有胆子进,就已经把身家性命抛之脑后,军人嘛,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没什么打紧的。”

    虫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老身再说,就显得多余了,那么就这么说定吧,各人回去自做准备,明日咱们就重返虫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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