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白凤的人是我，你可以拿我抵命，但是请你救巨子。”

“小高！”

唐嘉瞥了高渐离一眼，撇撇嘴。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一命换一命的规矩。”

“你……”

几根银针扎在端木蓉几处穴位，再拔掉羽毛，然后收针，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可以看得出唐嘉做这样的事情的次数绝对不少。

“因为伤口位置特殊，我不方便包扎，这件事你们自己找人来做吧。”

不过只要羽毛拔出来并且把堵塞了经脉的淤血散了，伤口包不包都一样。毕竟只是一根羽毛的伤口，虽然深了点，但是却一点都不严重。

“师哥，墨家一向以兼爱苍生为己任，你……”

“但是他们伤的是你的师侄。而且，我也是秦国人，我为什么要帮助反秦势力？”

盖聂哑口无言，他其实隐约知道唐嘉的身份的，以唐嘉的身份来说，只要唐嘉不站在秦国的立场上就已经不错了，还怎么能指望他救人？而且，唐嘉明显是个护短的，不管自己的徒弟有没有错，那都是私下里教训的，在外人面前，自然还是得护着自家人。

盖聂没再说话，严格来说其实他也是护短的，但是显然他所保护的“短”特指荆轲的儿子。至于墨家，只是因为端木蓉的原因，才必须出面而已。现在端木蓉虽然还没醒，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而唐嘉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盖聂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再开口要求唐嘉救人。

所以墨家的巨子嘛，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吧。

“先生留步！”

看了唐嘉的手法，再看卫庄盖聂对待唐嘉的态度，虽然说盖聂卫庄的师哥居然是一小屁孩这一点让人怀疑，但是至少，唐嘉的医术是很高明的，并且恐怕就目前而言，能救治墨家巨子的人只有唐嘉了。

“请先生帮巨子解咒，我墨家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喂，你这个臭小子，巨子老大这么好的人你不救，反而去找那个白头发的大坏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都不怕那个大坏蛋把你给杀了？大叔都这么恳求你了，你还这么不识好歹！”

“天明！”

天明的身份也不只是荆轲的儿子而已，盖聂对于天明的从前多少也清楚。原本天明应该受到最好的教育，只可惜一来他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事情，而来他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在逃避追杀，根本就没有时间教育他。原本盖聂想着天明至少本性是好的，只要能稍微安定下来，就让他去读书什么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但是天明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得改了，不然迟早祸从口出。

“小鬼，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大伯。这孩子的教养是很重要的事情，既然这小鬼是小聂你带的，那么你就应该负责管教他。实在管不了，也可以送到流沙来。”

送到流沙不死也得脱层皮！

“师哥教训的是，这是我的疏忽。”

盖聂盘算着只要墨家危机解除了，就带天明去桑海——小圣贤庄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叔！明明就是他们不对，你干嘛还要给他们赔礼道歉？还有，明明就是个小鬼，凭什么要我叫大伯！”

“师哥年长我两岁，只是……只是看起来年幼。”

盖聂也在斟酌着措辞，其实他还真没见过逆生长的，这也算是开了眼。但是要说不好奇也是假的，只不过盖聂觉得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谈论，所以就先压着了。

“他说的没错，你确实要喊他大伯。”

“什么！那家伙比大叔还大两岁？”

墨家的人表示他们都很震惊，盖聂今年也是而立，这么说其实那小鬼已经奔四了？开玩笑啊那小鬼有十四吗？

“这不是装嫩吗？”

“天明，不可无礼。”

“我又没说错……”

唐嘉额头开始抽搐，死小鬼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

不过唐嘉到底还不至于跟一个小鬼置气，尤其是这小鬼还是盖聂带着的，总要留点面子。唐嘉走到卫庄身边，而卫庄也同时转身，两人并肩而行越过赤炼。赤炼愣了会，才款步跟上。她发呆，是因为他发现那个白衣的小孩，很像当年引导她学会控制蛇的，白衣如谪仙的少年。

当然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直觉告诉她，卫庄大人和他的师哥，恐怕不是普通的师兄弟那么简单。

机关城外环绕着群山，卫庄一行人离开机关城后，秦军就沿着他们开辟的道路包围了机关城。除了开启青龙掩护其他人从密道离开之外，墨家没有其他的选择。而卫庄就站在崖顶，看着那边那座山因为青龙的启动而轰然倒塌。

与他并肩的是唐嘉，而赤炼站在靠后的地方。其实这些年来，卫庄一直都没有改掉他这个喜欢在悬崖边看风景的习惯，这也是他的目标——站在巅峰，作为最强者。

“这才是站在高处该看到的风景。”

冷眼看着一座山的崩塌，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是十年前，或许卫庄还会有一种成就感，但是如今却只剩下淡然。

“所以你才一直站在高处？”

“不错。不过，高处不胜寒，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风景再美，久了也会无聊。”

唐嘉抬头看着卫庄，两人的眼中仿佛只有彼此……但是唐嘉忽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双腿无力的瘫软下来，跌到卫庄怀里。赤炼吃惊的捂着嘴，甚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那个人应该是对卫庄大人很重要的人，但是卫庄大人居然……居然断了他腿上的筋脉？！

“小庄你……”

卫庄打横抱起唐嘉，十几岁的孩子的重量对于卫庄来说，和一根羽毛没什么区别。

“高处不胜寒，对于一个人站在这个位置，我已经有些腻味了，不如师哥来陪着我？”

“你根本就没有给我别的选择。”

“那就没有办法了，小师哥可是我唯一想要但是却不一定留得住的人，你的轻功太好了。”

卫庄凑到唐嘉耳边，声音如耳语般呢喃，但是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股子狠辣决绝。

“我只能折了小师哥的翅膀，再打造一个金笼子来困住你。否则的话，我可是很担心忽然有一天，小师哥又一次消失了。”

“没用的，如果我要离开，你就算把我塞进密室中，我也一样会离开。”

主神可不会管唐嘉在什么地方，该走的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卫庄神色冷然，抱着唐嘉的手臂明显一僵。

“那就烦请小师哥一直跟在我身边吧。”

“只要你不嫌弃身边有个拖油瓶的，我倒是无所谓。”

“师哥多虑了，于我而言，小师哥你可永远都不是拖油瓶。”

赤练觉得他们两人对接的眼神中间有电光火石在噼里啪啦的躁动。

当卫庄抱着唐嘉从赤练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的时候，赤练依然处于震惊当中。

同时也有些悲哀。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卫庄来说应该是特殊的，至少这么多年来，赤练从没见过其他能够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而卫庄对于她也算得上是照顾，从来不会给她超过她能力的任务，在危险的时候还会拉她一把。

然而如今看来，对卫庄而言，她，也不过如此。

卫庄允许赤练一直跟随着他，但是却从没有给过赤练与他并肩的资格。无论何时，赤练看到的都是卫庄的背影。而卫庄不会等她，若是她不能自己拼尽全力的跟上，那么卫庄也不会停留，她只能眼看着卫庄渐行渐远。

就像无双，无双已经死了，被改造成机关无双之后，保存了最基本的意志。但是对于卫庄而言，如今已经损毁了的无双，就已经是被抛弃的工具。无论无双怎么拼命的想要跟上，而卫庄却没有为他停留。

而她，也没多少区别。你看，现在她就站在这里，而卫庄却已经走远。他亦未曾为她停留，甚至没有回头。

赤练自嘲的笑了，卫庄对她的优待，若不是看在她亡国公主的身份，那么就是血脉中的那一点相同的部分吧？

早就应该看清了，她还在奢望什么呢？

但是赤练还是快步跟上，依然和卫庄保持着以前的距离。

“真是可惜。”

注意到唐嘉视线的方向，卫庄调笑。

“怎么，小师哥吃醋了？”

“我只是可惜当年粉嫩粉嫩的萝莉被你调、教成了御姐。虽然御姐也不错但是到底没有萝莉让人心动。”

除非是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御姐，比如说风四娘。但是很可惜，对于唐嘉来说，赤练可算不上这一行列。

卫庄很想说狗改不了吃【哔——】，但是多年的教养让他没能说出口。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很介意？”

“我当然介意！”

卫庄以为他们两个之间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意思都已经表达到了，再怎么着以前的那些恶习也该收敛了。

唐嘉淡定扭头，那意思是你介意我也不改。

卫庄狞笑一声，狠狠捏了一把唐嘉的屁、股。

“卫庄！”

“小师哥，年龄小有年龄小的玩法，你要不要试试？”

“你要是敢把那一套弄到我身上，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卫庄明显不屑一顾。唐嘉觉得他必须要表示些什么。于是一瞬间，怀里的重量消失。卫庄停下脚步，不太确定的看着手掌中卧着的幼猫。如果不是留在唐嘉身体里的某一丝力量还是存在的，卫庄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白猫就是唐嘉。

“小师哥，你……”

赤练见卫庄停了下来，就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不过当她看到卫庄怀里的幼猫的时候，她的吃惊不比卫庄少。刚刚还是个人，现在却成了猫？这是戏法？

白猫斜睨了卫庄一眼，那意思是有本事你可以对着一只猫崽秀下限。

卫庄觉得唐嘉这么些年逆生长以及可以同时出现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了。卫庄无奈叹气，如果唐嘉真的变成猫，他也没辙。人兽这种事情太重口了。

“小师哥，我认输了。”

于是白猫在赤练浑身僵硬中变回唐嘉。

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赤练机械的抬着脚跟在卫庄身后。她觉得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些，这种事情只要多来几次就可以习惯了……

——你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