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纱帐中，隐约能看到那个清纯可爱的面庞，她身上圣洁无瑕的气质如冰似雪，像孤霜一样傲立在寒风的枝头。

她抬起脸来深情的看着他就像看着全世界，不掺一丝杂质的情感让他内心的卑鄙想法几乎无法遁形，他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转而想到什么又消除的干干净净。

栾九凤，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他安抚自己心中的异样的情绪。

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这天他们一起进宫面见父皇母后。

他想起他们的开始，他是一国太子，事事以自身为先，做任何事情都有其价值，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包括娶她，这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他一直都存着目的去接近她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甚至爱恋，他阅人无数看她这类把心思都写在眼睛里的女孩简直毫无难度，而单纯的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他还记得那一双大眼睛，大而有神灵动至极，里面仿佛包含了名江大川般润泽，尤其是情意绵绵的看着他的时候，那里的深情让他也曾震惊过，甚至还产生过愧疚这样不必要的情绪。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栾九凤年纪虽小人也单纯了些，可并不是真的能让人一眼看穿心思的主，她也曾在京都中名媛中混迹过，也知道收敛自己的情绪，也会看出别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代表的含义，在他眼里无知单纯的她其实是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他，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了她丧命的原因之一。

第一次见他，他和她谈天说地，感慨她的见多识广，也曾有过一丝怜香惜玉的心，不过后来还是倾向自己最初的决定，他不是一个善变的人，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相信为了那张龙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深沉有故事的人，对她诉说自己的故事，让她产生怜爱之心，对她体贴入微赢取她的好感。

他把自己的披风拿下披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感动的笑脸他想的是无论她多少孤傲纯洁都会落入他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他送她边陲小国进献的昔有彩石，那五光斑斓的光照印着她欣喜的表情他想的是终于离栾九凤爱上自己又进一步了。

他替她挡过刺客的时候，用内力逼出一口鲜血喷出使她崩溃地大声哭喊的时候，他知道他成功了。

终于他完成了自己的设想，使她不顾婚约提前嫁给他，他想的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在作戏了，于是把她独自放在那个冷清又热闹的后院里，听着下人汇报她一个人孤独的面对他那些女人的明枪暗箭时的无助，他觉得自己所承受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他渐渐忘记了她的存在，不在关注她，只是偶尔听听手下的汇报，直到后来他连汇报也不用听了，把一切交给了他新娶的皇后颜拟尔手中。

颜拟尔不同于栾九凤的纯粹无知，她攻于心计善于讨好并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对她便比旁人多了几分疼爱放心的自己的后宫交给她，在她的手下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处理好的。

颜拟尔人长的有几分妖冶，尤其是那双似狐的妩媚双眸十分让他迷恋，得了几分专宠后便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打压那些后宫的妃嫔们，几乎所有他的女人都被下了绝育药，那些女人得知后便少了许多争宠之心。

她让她们心生惧意对自己敬而远之，他的耳边渐渐没有了那些女人的互相指责，她们都在自己眼前演戏，让他觉得自己的后宫是一个美好无垢的地方。

尽管如此，栾九凤还是他未曾登基时就明媒正娶的正妃，在他继位之后理所当然的成了自己的皇后，而颜拟尔的后位，是他们打造出一个“一王两后”的美名所得来的。

大概颜拟尔自知自己身份来的方式卑劣，在他不在意的情况下不择手段的打压栾九凤，把她的存在在大家面前弱化，加上栾九凤并无相争之心，只因以他对她的冷遇她早已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栾九凤在后宫所有人的心中已经不是一个皇后所应有的地位，而是一个被皇帝厌弃的下堂妻，在她们眼中还不如自己的地位高，更何况她们屡受颜皇后磋磨，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她在那深宫大院之中，没有朋友所有的人都视她为眼中钉，没有爱人他早已将她弃之不顾，没有亲人她的亲人已经被她执意提前嫁给尧景太子气得病了，让她没有颜面再去见双亲，更没有将自己承受的委屈如实相告，就这样一直独自苦苦支撑着。

以致于后来，左相查出了栾九凤的父亲栾玉城的谋反证据，让他雷霆震怒直接将其一家流放后均死于非命，栾九凤受到牵连不止凤位不保，还被关入的大牢。

栾九凤曾经质问过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反问：“栾九凤，朕怎么对你了？”

“你的父母竟然意图谋反，还要朕怎么对你？”他振振有词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师出有名，无人可以指摘。

栾九凤狂笑不止，像是听到世上最可笑的话，擦干笑出的眼泪道：“既不爱我为何娶我？又为何故意接近我？专宠颜氏便罢了，为何又构陷我的父母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

他无言片刻静默良久，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让她想通了，他原以为栾九凤是一个闺阁女子不懂这些，不过她醒悟的太晚了，现如今他已经是九五至尊她又能如何？朝凤之命？也不过如此，一个女人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她说了实话：“栾九凤你错就错在太天真了，不懂得看人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懂得示弱，如果你曾示弱也许下场会好一些。”他颇有些惋惜之意，一个女子最大的本钱不就是依附的男人吗？只有得到丈夫的喜爱才能过好日子。

想到这里他就有怒气上涌，她在得知自己不是真心喜爱她又做了什么，不理不顾也不曾向他示弱，更未曾帮忙打理过他的后宫解决他的后顾之忧整日闭门不出。

让他曾设想的给她一个位置让她束之高阁的想法也烟消云散，怪不得就连自己的父母也未曾帮助于她，可见其做人的失败。

在这一点上颜氏就做的想好，她时刻以自己为先，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帮自己孝顺母后，就连那些三不五时出些幺蛾子的嫔妃们也都安静下来各司其职，所以他虽没给颜氏爱情却给了她最尊崇的位置，让她和她的家族都得到他的庇护。

颜拟尔亲呢的依偎在他的身畔，撒娇道：“夫君，别和她多说了，这么愚笨的女子是不是明白你的苦心的！”他甚至准许她叫他夫君，没有一国之君的架子。

时至今日栾九凤早就看透了她，更消磨掉了对尧景帝的恋爱，并不把她自以为是的挑衅放在眼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做作的样子。

没达到想要的效果，颜拟尔故作发怒的捂着肚子说动了胎气，让景帝担心的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顿安慰。

栾九凤心中嗤笑，这两人演技一流，比得上京都最红的戏子了，她现在不再一叶障目，看得出两人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杂质。

颜拟尔看似情深，实则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并且利用自己的弱势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不论是权利还是地位甚至是对其家族的荫庇。

至于尧景帝更是让她嗤之以鼻，颜拟尔以为赶走自己就能得到帝王的爱恋，这份天真比得上当初的她了。

尧景帝看的似乎有着浓浓的情意，但经历过一切的她现在能看得出，那是和面对自己时一样的表演，他虽未曾爱过她，却也没爱上颜拟尔，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他根本不会将自己的感情交付给任何一个女子。

看着那穿着华丽的张扬女子，她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怜悯。

这一下激怒了她，她眼里的怒火燃烧起来，让小太监用鞭子使劲抽在她的身上，她面无表情的接受这一切，颜拟尔的怒气未消，不再动粗耻笑道：“栾九凤啊栾九凤，你这个样子给谁看呢？给你那谋反的爹栾玉城吗？”

栾九凤受到刺激吐出一大口鲜血，有气无力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成王败寇罢了。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们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想要得到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堂堂太子竟然利用女人来得到皇位，得到皇位后立马踢开垫脚的凳子，好一对人渣！”

虚伪的伪装被她毫不留情的揭开，景帝脸上青红交加，气极败坏的用手掐着的惨白的脸，亲手灌下那碗他亲自赐予的毒酒。

穿着明皇的景帝亲眼看着那个自己不屑一顾的女人圆睁的眼睛里没有了一丝神采，她的手垂落在稻草铺就的床铺旁，那莹润的颜色与牢房的灰暗格格不入。

深夜十分，太子从床榻上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从一个至高的角度看完了一个女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