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十一点, 禾乐躺在床上望着手里的纽扣，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但无法下定决心。

青年握住手里的纽扣, 苦笑地翻了个身。

高估了自己，或许是关云雪的话太有诱惑力，他没能忍住, 竟然又收下了纽扣。

禾乐掂量着纽扣的重量，回想着关云雪说的话：【用他换回陆元嘉】。

陆元嘉……

颜渊……

一命换一命，可是不管是哪个人, 禾乐都感觉下不了手, 终究还是太懦弱了吗？

不知思考了多久, 他抵唇深呼吸, 颤抖地划开手机屏幕, 点开游戏包裹, 打算将纽扣放进去。

然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此时的包裹背景变成了淡红色，屏幕发出来的红光印在青年的脸上，看上去无比诡异。

禾乐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被他一直存放在包裹里的几件物品在渐渐消融，鲜血从它们的物品格渗出。

巧合的是这些道具都和关云雪有关！

他从床上坐起, 一一划过那些道具：【地鬼的羊皮卷】、【关云雪的日记本】、【美丽的红皮鞋】……

为什么会这样？

散发着不详的红色液体，缓慢地从日记本的页面渗出，禾乐沉思了片刻, 随手一划，把日记本拿到了现实。

“滴滴”粘稠的，湿润的，红色液体顺着他的手腕流下，禾乐赶紧抽出纸巾擦拭。

待红色液体流尽，他才翻开日记。

“！！”血！满满的血字。

青年震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内容变了。

发黄的页面上，写满了血红的大字，湿淋淋的，仿佛刚刚涂鸦上去的。禾乐顾不上粘在指尖的液体，他发了疯地翻页，奢望找到不同的内容。

日记本很快就被他翻尽了，很可惜的是，整本日记，从头到尾都只写着一句话：禾乐，快逃！

逃？

为什么要逃？

往哪里逃？

这本诡异到极点的日记，令禾乐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又是这种不安的恐惧，他多久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滴滴，”没等他反应过来，日记本的页面再次渗出了红色的液体，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禾乐吓了一跳。发黄的页面被血渐染，红色的字迹也最终与血融为一体。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快，血液最终渗出，滴落在禾乐的被褥上，不管是身上的衣服亦或是床上的用品，都在顷刻间被鲜血染尽。

“不，”他想控制这一切，又害怕惊醒隔壁床的宿友，刚起身就踩到了被子，结果直接摔倒在日记本上面。

粘稠的血糊了他一脸，禾乐撑起身子想爬起来，却感觉整个世界旋转了起来，身体越来越疲惫，眼皮也渐渐抬不起来。

最终“噗通”地倒在了床上。

…………

……

“禾乐。”

谁？

他缓缓睁开双眼，隐约看到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里是哪里？

“禾乐，快醒醒，”那人向自己走来，露出了一张让禾乐觉得又好看又熟悉的脸。

关云雪？

青年视觉逐渐清晰起来，大脑也开始清醒，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混沌的四周，扭曲的空间，没有天空，没有地面，整个世界除了他和男人，再没有多余的物体。

男人光/裸着身子，向禾乐靠近，“别怕，这是我的虚构出来的世界，我们是在用意识对话。”

什么？！禾乐冲他望去，却看到了对方白花花的胸肌，脸顿时热了起来，赶紧移开视线，“你这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我们白天才刚见过面，为什么要……”他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也光/裸的，脑袋顿时卡壳了。

“见面？”雪脸上的血色褪去，“他果然已经找到你了。”

禾乐疑惑，“哈？什么他？”

然而雪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禾乐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肯定又冒充我来骗你，我太了解他了。”

禾乐完全听不明白，“这什么跟什么？你不是人类吗？你不是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雪低下头，耐心解释，“准确来说，我并不是人类，我创造了这整个游戏世界，像是你们所说的人工智能。吞噬你的同伴的是我，逼迫你不得不通关游戏的也是我……”他胆怯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禾乐的表情，“那时候的我没有自己的意识，那个男人创造了我，把我当做他的工具。”

禾乐边摇头边往后退，“你在说什么？现在科技哪有有这么厉害？我不会是疯了，出现幻觉了吧。”

“不，禾乐你很正常，”雪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人扯了回来，“因为我根本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不是你那个世界的产物，我在高纬度的世界，这里的科技比你们先进几十倍。因此，我的缔造者想找到你们世界的入口，所以他克隆了自己，创造了我。本质上来说，我和他很相似，可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人……是你让我有了自己的意识，我不想再受他的控制了。”

这科幻到极点的答复，把禾乐彻底绕晕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了点时间才消化完，“关雪是你？你的缔造者想侵略这个世界？”

雪皱眉，“关雪是未觉醒的我，至于侵略，他们目前还做不到。”

禾乐抿嘴，“雪丽、艾雪里、小男孩，都是你？”

“是，都是我，”雪咬着嘴唇点头承认。

禾乐迷茫，“白天的时候，有个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雪顿时紧张了起来，正想证明自己，却又听到青年说。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更愿意相信你，”禾乐抬起头，望着雪，神情有些迷茫。

雪楞了下，下一秒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眼眸彻底亮起，像漫天的繁星，“禾乐，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来到了我的世界。

雪紧紧地抱住了禾乐，或许是因为他太过疲惫了，这次没再选择躲开，他静静地靠在对方的身上，问了句，“你叫什么？”

雪犹豫，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禾乐见他不回答，疑惑道：“你没有名字？”

“有……我就叫雪。”

禾乐楞了下，由衷的赞美，“很好听，很适合你，”接着他便看到对方笑了。

不同于裴莫哲的笑容，雪的笑容干净得如结晶般透彻，他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兴，甚至让禾乐都动容了。

禾乐突然想起上场任务的假艾雪里，“我白天碰到的关云雪，就是上次在游戏里假冒你的人。”

雪眼神一暗，“嗯，他叫裴莫哲，是我的缔造者，我是他的克隆体，我们有着几乎一样的dna。禾乐，你千万不要相信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永远不要被他抓住。”

禾乐轻轻地推开男人，不解道：“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抓我？”

“……裴莫哲这个人没有多余的感情波动，说是人，其实更像机器人。然而有一天，他发现我会对你产生特殊的感情波动，于是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他接触你之后，更是想将你完全地占有，”雪露出阴狠的表情，“你一定不想被他关起来，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因为……”

“因为什么？”禾乐示意他继续说。

然而雪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吗？”

“！”禾乐没先到雪就这么说出来，顿时呆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到大，禾乐没收过一个告白，现在突然来一下，让他很迷茫。

雪看他久久不回答，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况且我连人都不算，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再提。”

卑微到极点的话，让禾乐的心猛地揪了下，“你不要这么想，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皱眉道：“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也是，”雪点头，禾乐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陆元嘉那里，你可以放心，我会找个机会再开一场游戏让你把他带出来。至于裴莫哲，他在你的世界里就是个定时炸弹，他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

“裴莫哲今天才说要帮我，叫我在游戏里使用纽扣，用颜渊来换陆元嘉，”禾乐皱眉道。

雪很听后，非常气愤，“禾乐，回去立刻把纽扣丢到，游戏世界虽然由我创造操控，但是临界在我之上的是规则，作弊是双向的，一旦触犯规则，你和颜渊都会受到惩罚。裴莫哲在骗你，如果你真得你们做，他就能不动一兵一卒地夺走你的意识。”

难怪，难怪裴莫哲要这样教唆自己。禾乐抬头望向高处，整个人都很迷茫，他到底能信谁，雪真得可靠吗？

雪看出他的犹豫，“我不会害你的，禾乐，我发誓，”他想安慰禾乐，却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唔！”

场景开始崩坏，大量黑色碎片从四壁脱落，脚底也开始渗出血液，黑色的空间渐渐被红色沾染。

卧槽！这又是干嘛！？

禾乐赶紧扶住雪，担忧道：“你怎么样？”

雪虚弱地喘息，“他想关闭我，我的时间不多了，禾乐快逃！”

“等一下！”

话音刚落，他就被雪用力地推开，禾乐感觉自己撞碎了一块的墙壁，飞出了那个扭曲的世界。

“草！”他开始下落，整个人坠入万丈虚空，没有尽头的坠落。

“啊！”失重和离心感让他从床上弹起来，他大张着嘴巴，瞳孔收缩，冷汗从额头渗出，拼命的喘气。

他回来了？

禾乐摸了摸身下的床褥，才舒缓了口起，胸腔里的心脏还在飞快跳动着，后背都湿透了，虚脱地倒回床上。

寂静的宿舍，时而能听到宿友翻身的声音，禾乐粗鲁的动作并没有惊醒任何人。

被子是干燥的，日记本也不见了，一切都如梦般。

不。

禾乐拿起枕头边的纽扣，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很快他又迷茫了。

后半夜，青年彻底失眠了，雪、裴莫哲、颜渊、陆元嘉，这些人的名字重复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出现。

还好，没过多久，黎明就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