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虚，也是禁地之中的无极宗先辈们最想知道的问题，他们临走之前确实抱着已经回不来的念头，可宗门不该没落到只剩下几个孩子啊。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么多资源……

等等！

莫虚意识到了什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高尚者凝望远方，卑劣者从未忘记在脚底打洞。

那些资源，是福，也是祸啊。

他们无极宗乃是晋源大世界第一宗门，门人弟子乃至下属世界灵石资源，都是晋源大世界最多的。

在有足够多的围着威慑力时，自然不敢有人垂涎，更多的只是羡慕。但是，当这个强大的宗门最顶尖的那批修士都消失了呢？

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那时候的无极宗，或许就是那个小儿。可是，他相信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

不仅仅是他，连对无极宗了解的最清楚的凌君千也不相信。但是当年之事太过久远，当初的师祖们也没有留下太清楚的记录，凌君千只知道，当年那九万高阶修士消失之后，仙魔大战依旧在继续，甚至因为荧惑魔君的消失更加失控。那些魔族跟疯了一样，口中喃喃自语，非得说晋源大世界要毁灭了，天柱倒塌就是最大的预兆。

虽然大多数高阶修士都离开了，但无极宗修士没有一个退缩的，战场上的晋源大世界仙道修士也是如此。在危难到来之际，战场上的大家好像到达了空前一致的团结！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天柱稳固下来，晋源大世界的天灾迅速消失而改变了。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在危难之际，往往会爆发出种种高贵的品质，诸如无私，牺牲，团结等等。但是当共同的危机褪去，被忽视的那些东西就再次出现。

或许，那些宗门世家早就对占据着晋源大世界第一的无极宗不满了。只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找到了机会。

为了此次天灾人祸，无极宗几乎倾巢出动，可是当那些魔族愈发疯狂，约定好的援军，却迟迟未到。

那时候的魔族已然癫狂，他们肆意毁坏着周遭的一切，已经不限于仙道修士了。妖兽灵植，当然，受损最严重的就是那些对于修士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对于修士来说，即使是那些凡人世界里最强大的存在，对上魔族，都只有挥手之间烟消云散的结果。而面对这样的魔族，只有仙道修士出手相助，那些凡人才能活下去不至于彻底毁灭。

无极宗修士既要打败魔族，又要护住那些凡人，可谓是捉襟见肘，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仙道宗门世家，几乎是有志一同的背叛了无极宗。

直到无极宗剩下的修士遭遇重大打击，那些宗门世家才姗姗来迟，看起来他们似乎理由相当正当。因为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其他需要救助的修士世界，所以才来晚了那么一会儿。真巧啊，就是来晚的这段时间，无极宗剩下的修士几乎陨落殆尽。

接下来的岁月里，无极宗的领地世界势力迅速失去。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是会变的，之前没变，只是因为比起利益，风险太大了而已。而在绝对利益面前，能像无极宗一样秉持己身巍然不动的宗门又有几个呢？

或许那些宗门里也有不赞同的修士，只是比起自家宗门的繁荣昌盛，他们的意见也逐渐消失了。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下至理！

接下来的岁月里，即使无极宗那些前辈们竭尽全力，也还是眼睁睁看着无极宗在似有若无的打压下渐渐衰微下来。他们在那场大战前后失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实力极速下降。而没有实力守护，宗门庞大的财产就是危机。

岁月漫长，无极宗竟然就这么迅速衰败下来，那些隶属于无极宗的属地世家，也都被其他宗门世家给瓜分了。

“……到了我师尊那一代，无极宗几乎断层，师尊终其一生都在为无极宗寻找合适的弟子而努力。然后，就是我们了。”

听着凌君千的种种描述，莫虚师叔祖的拳头也越捏越紧，一直到最后，那具傀儡的手掌都几乎被捏断！

好在手指咯吱作响的声音让莫虚惊醒，他咬紧牙关，最终勉强温和一笑。

“原来是这样……”

原来无极宗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却从不知道。那些在漫长岁月里苦苦支撑的同门们啊，你们那个时候该是何等委屈难言呢？在那么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不在，用一万句道歉的话都弥补不了那些同门们受过的苦……

“师叔祖？”

朱茯等人都十分关心师叔祖，因为他看起来很痛苦。即使面前的只是一具傀儡，他们也能看出来那种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可是话到嘴边，他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还是莫虚自行调整了过来，他温和的笑着，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似的。他拍拍凌君千的肩膀，由衷感慨。

“你的师尊，是个真正高尚之人。要在千万人人流之中逆向而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他是个英雄。”

凌君千闻言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虽然天赋平平，但却比世界上所有的师尊都要好的师尊。明明几乎已经没人记得无极宗这个名字了，他却还是要固守着无极宗这个无人问津的宗门。只是因为，他钦佩那些在大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修士，他佩服无极宗修士的大无畏精神……

仅此而已。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的师尊，虽然没有绝顶的天资，却有着顶好的品质。他的师尊，虽然年纪不小，却从来都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少年意气！

因此此时师叔祖夸赞师尊，凌君千比夸赞自己都要高兴。只是，他深刻的知道，师叔祖这样在十万年前为了晋源大世界付出一切的修士，也是大大的英雄。毕竟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依旧存在的晋源大世界，也就不会有他们了。

“师叔祖也是英雄。”

莫虚苦笑一声。

“不，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