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浩帝刚刚离开锦宸宫，就碰到了阴魂不散的徐君豪，一脸沉郁的站在闵浩帝的面前。

“徐大人，这么晚你在我的锦宸宫附近行动，莫不是告诉我，你又对我的皇贵妃垂涎三尺吧？有些东西朕舍得，有些可是不舍得的。”闵浩帝的话语半是调笑，半是认真。

徐君豪却丝毫不理他的调笑，只是低声的说了句：“你最好还是舍得，为了煜合的万世江山。”

“煜合会有万世江山么？你比我还敢想。”闵浩帝一笑，对着突然间如此正经和自己说话的徐君豪。

“皇上，你知道你的皇贵妃和莫言兄是什么关系么？”

“莫言好像对这个女子很是深情，不过……”闵浩底被徐君豪的突然正经有点不适应，但是还是很快的找到了与徐君豪言语的状态。

“岂止是深情，是一往情深。”徐君豪说话的时候，再次想起了几天前那个温雨楼上借酒浇愁的男子，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惶，让他这个冷心冷肺的人都心生寒意，所以，不由自主的来到锦宸宫外，希望自己能帮他一把，虽然这希望，渺茫的如同久旱的沙漠里突现的绿洲。

“朕对她也是一往情深。”闵浩帝很不悦的听到情深的话语，好似那话语是搅了自己好眠的苍蝇。

“皇上，她毕竟不是太子妃，太子妃已经先去了。在您的心中他只是个替代，她不会幸福，所以莫言也不会幸福，所以，你该放手。”

徐君豪的话语句句在理，声声铿锵。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幸福？我会把一切都给她，我会给她幸福。”闵浩帝突然地很是激愤，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给不了倾城幸福。这是他不敢想的事实，因为在他的字典里，不幸，从来就没有过。

“皇上，您该好好考虑一下，她要的是什么样的幸福。”徐君豪不知为何，特别的想让闵浩帝放手，没有缘由，他只是希望放手，闵浩帝或者楚莫言，两个人，一个是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一个是难得的知音良交，哪一个他都不愿意割舍，只是今日，他们如若没有割舍，他也中会面临着难堪的抉择。

“你叫楚莫言来，朕有话和他说。”闵浩帝突然地心生哀婉，他突然地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的面对楚莫言，当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的时候，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残忍，他让楚莫言为自己冲锋陷阵，为的是倾城。这个当时的楚莫言并不知道，可现在，这就是一个流着血的狰狞伤口，就那样血淋淋的摆在面前。楚莫言当日的破隋之举，就是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送到自己的怀中，讽刺，绝妙的讽刺就在他们看似珠联璧合的君臣之间。所以，解除这层误会，是必然的。

闵浩底看着徐君豪远去之后，再次回到锦宸宫，这次，却没向往常一样，走向倾城的床榻，而是直直的走向娟子，目的也是那么的明晰，让娟子抱着鸾尾，陪自己上摘星楼。

摘星楼上，娟子琴音阵阵，哀婉飘渺，如泣如诉的音律在整个煜合的后宫蔓延开来，让所有的人心头都被紧紧地压住，喧天的感情，就被这琴音压着，压的没有喘息的空间，压得人想哭。

“风中落红忙，琴上一指思念长，弦上落宫商，拨出一曲凤求凰。

…………从此死生两茫茫。”娟子的声音有着些许的沙哑，不似倾城那般清脆，但是就那铮铮的琴音就足以让人神伤，那丝缕不绝的情伤，更然人黯然泪下。

楚莫言刚进入后宫之中，就听到了这首曲子，与众不同，似曾相识，边走边听，突然地控制不住自己饿泪水，那琴曲仿若为自己而作，声音哀婉，情谊迷离。

这魔音般的琴音瞬时征服了他的心神，忘了闵浩帝的宣召，忘了身为臣子不能再后宫行走，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时，只是知道，那个声音是为他而存在的，他要做的，就是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源头，那里有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源头，那里有自己一切的一切。

摘星楼下，闵浩帝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没有小游子等奴仆的跟随，只是那么一身孤清的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孤独的路人，在夜里寻找自己失散的伴侣，与楚莫言的踉跄慌乱相比，多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伤怀。

“莫言。”闵浩帝在渺渺琴音中开口，看着楚莫言仓皇的脸色，他就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这一局，终是赢了，虽然在布局时，他心惊胆战，冒着要失去一个左膀右臂，至交好友的危险。

“这声音熟不？”闵浩帝在面对楚莫言时，终于抛却了神色中的凄清，淡然的问道。

“熟，可不是她所奏，不是她所唱。”楚莫言的声音里满是不可否认，对倾城的琴音，他比谁都了解，对倾城的曲调，他比谁都熟悉，刚才的失魂，只是因为那曲子似曾相识，只是因为，那恰好唱出了自己的心事。

“今日奏这曲的，确实不是他，是她的贴身婢女。”闵浩帝愉快的回答，心里却分不出甜蜜还是哀愁。

“不是紫苏，紫苏没送送嫁的队伍来。”楚莫言的声音还是简短，但是有力，直抵闵浩帝的心间。她的过去，他比谁都清楚。

“那是因为那个姑娘成了慕容擎天的侧妃。”闵浩帝的言语同样的简短，但是杀伤力远远比楚莫言刚才的话语要大。

闵浩帝清楚地知道，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失神。对于一个女子，这是莫大的屈辱，对于一个深爱这个女子的男子，是摧天坼地的心痛，这心痛，他经历过，他并不排斥让楚莫言也接受一次的想法。

结婚当晚，你的妹妹死在执王府的门口，慕容擎天对她谎称，死在执王府门口的人是你，然后她自杀过，被她现在的那个婢女救了，后来她弹起了这首曲子，声音哀婉，让闻者动容，也就是在那时，我才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楚莫言的心再次被揪痛，原来自己在倾城的生命里已经死过一次了。都是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舍得，才让倾城如此苦痛，怪不得，这曲调如魔音般袭扰着他的心神。原来，在他离去之后，还有许多的故事发生在执王府，自己并不知晓，自己知晓的只是执王府外，虚妄的繁华。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是个粗心的人。

“她还被逼嫁给乞丐，在新婚之后的第二天。”闵浩底依旧在讲着，不顾楚莫言的失态和心痛，他的话语，刀一般的刻在楚莫言的身体里，血肉横飞。

闵浩帝在说话的时候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生怕自己也会和楚莫言般崩溃，甚至，在他叙述的时候，他都想，这个女子并不是整日在自己脑海中盘旋的女子，可是痛还是铺天盖地而来，让他崩溃，甚至想逃离。

“莫言， 你当初真不该放手，既然你当时放手了，朕愿意接过来，替你照顾她，我会让她拥有世间女子想要的一切，我会让她成为我的皇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与我并肩看着天地浩大的，我想除了你和君豪之外，还该有她，因为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有帝王，才配用她。所以，我希望你能放手。”闵浩帝的话语虽然语重心长，但是他自己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慌，自己的理由也许根本就不能成立，现在，他虽是帝王，但是帝位不稳，外戚当朝，它能给倾城的，只能在日后补偿，现在倾城跟着他，远不如与楚莫言浪迹天涯。但是他还是执着的想留下她。

“我已经放手一次，我以为这些美好的东西慕容擎天能够给她，可是……，这次你叫我如何放手？”楚莫言的脸色颓然，为什么，每次，摆在他面前的都是倾城的万丈荣光，为什么，每次摆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未来不确定的幸福，如若倾城能够幸福，他很乐意放手，可是倾城的幸福，他总是看不到。

“你不了解慕容擎天，可是你该明白我的不是么？”闵浩帝失望的看着楚莫言，楚莫言了解他，正如他了解楚莫言一般，可是就是这个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在情爱面前，对自己也不相信起来，或者说是患得患失，他不知道如何去说服他，正如他自己现在的心境，患得患失，生怕楚莫言会生生的把倾城在自己的怀中抢走。

“我会对她好，让她幸福，我是个帝王，一言九鼎。”闵浩底的声音里透着坚决，生怕楚莫言不会相信。

“可是慕容彻也说过，他是帝王，一言九鼎，他说会让慕容擎天给倾城幸福，可是事实是，倾城的幸福如同泡影一般，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楚莫言一脸的怀疑，面对这个要把倾城占有的男子，他有太多的不满意，他准备好了全身而退，是在倾城找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良人的时候，在他的心底，闵浩底可以是朋友，但是却给不了倾城幸福，如若要说理由，没有理由，只是感觉。所以他一次次的刁难闵浩帝，为的就是让她退缩。

“我能救她，只有我，能救她。”随着楚莫言的声声质问，闵浩帝突然也不自信起来，只能对着楚莫言投出自己最后的砝码。

“楚莫言，你如果想要他、她，就带她走，不久之后他会死在你的怀里，如果你让她留下，我能让她醒过来。你自己选择。”闵浩帝最终还是把这伤感情的近乎威胁的砝码投到了楚莫言的面前，让刚刚还面红耳赤的楚莫言突然地没了声响，整个世界像被闵浩帝的话语炸晕了一般，寂静无声，只有摘星楼上传来的声声琴音，哀伤的让人心痛。

“砰”的一声之后，连那缠绵的声音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春风里，两个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两人静默的对视，静默，只有眼波的流转才能才能让人明白，这是两个人的对决。

“我答应你。”良久楚莫言终于开口，话音未落就腾身而起，直飞向摘星楼的最高处，闵浩帝曾说那个奏琴的是倾城的婢女，他迫切的想知道倾城的近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屈服很大原因是对倾城病情的关注，她实在不知道除了放手之外还有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他及早的知道倾城的病情。倾城，那是他心头千缠万绕的情思，那是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

闵浩帝在楚莫言飞身之后，也使力飞上了摘星楼的最高层，那里，娟子正右手握着左手溢出血的手指，一脸的痛楚。呆呆的看着飞上摘星楼的两个男子，同样的白衣，一个儒雅，一个霸气。

闵浩帝看着楚莫言走到娟子的身旁为娟子包扎，自己径直的走向那架鸾尾，失神的言道：“怪不得琴师说，再怎么做都做不成真正的鸾尾。”

娟子突然在闵浩底失神的话语中后言道，我还纳闷在锦宸宫怎么会有鸾尾，原来是仿的，皇上你大可不必忧心，那鸾尾，我为倾城带来了。

闵浩帝听完娟子的话语，脸上又溢出温软的笑意，说了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福听到倾城抚琴了，没想到，上苍总是眷顾我的。”

娟子笑笑，站立在闵浩帝的身旁。好奇的对着同样一身白衣的楚莫言。

“娟子，这个男子，就是让倾城弹出这个琴音的楚莫言。”闵浩帝在再次面对楚莫言时没了刚才得冷厉，一脸的温和。

“丹青圣手。”娟子早就听说过楚莫言的名字，只是不想，大隋赫赫有名的丹青圣手会出现在煜合的皇宫，而且是以一个倾城故人的身份，而身为倾城夫君的帝王，既然没有半点的敌视。

“他现在是我煜合的左相，踏隋侯，还是未来雪妍公主的驸马。”闵浩帝介绍着楚莫言身份的时候满脸的自豪，毕竟，楚莫言在大隋只是个花花公子，在煜合确实声名赫赫的朝臣，这归功于自己，是自己开启了楚莫言的仕途之门。

三人在月下聊了许久，关于倾城，关于以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