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月亮好圆，今天是三月十五了，明天师父就要换个人了。一心想着师父的事，挽泪没有注意到大门的门槛，一下往前扑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一下拥入怀中。

“啊？辰羽，你不是回去了吗？”挽泪惊讶的道。

“我看你今天有点不开心”顾辰羽停顿了半晌，终于说出来这句，真的很不习惯关心人。

“为什么？”挽泪笑道

“洗碗的时候你一句话没有说”顾辰羽认真道。

“你啊，我平常说十句你也不回一句，我是怕你心烦才不说的，整天有个人在你面前叽叽喳喳的，你应该也不喜欢吧？”今天的担心和忧虑都都被顾辰羽这两句“关心”的话冲散了。

“我……没有，不烦”

看着顾辰羽认真的眼神，这二十岁的帅哥啊，单纯的像个小孩。

“我知道，可是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呢”只顾着开心辰羽对她的关心了，才发觉两人拥抱在一起。

顾辰羽一下收回双手，挽泪尚未站稳，往旁边摔了下去。顾辰羽一下慌了神，背向土地倒下去，刚好接住摔下来的挽泪。

月光是那样的明亮，两个人离得十分的近，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

顾辰羽有点恍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把她扶起来，怎么样尽量神色不改的回了房间。调息许久，自己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正常。心里有个声音嘲讽到，你一个生活在黑暗中人，有什么资格心跳。

三月十六日。

“从今天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了，师父在接下来的半年都不会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只摆了两幅碗筷，以往本来应该早早就来吃饭的邪医也没有来。面对顾辰羽的疑问，挽泪有些难过的说道。

挽泪把饭菜送到王千植的房间，果然她的师父已经又是抱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大醉如泥了。

“走吧，去你的房间，我今天又该为你针灸了。”

顾辰羽能察觉到挽泪的情绪从昨晚开始明显低落了许多。

“你应该听说过千植邪医一年中在三月十五到九月十五都是不给人看病的，不是因为他不给人看，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看。你听说过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吗？”其实就是王千植有精神人格分裂症，因为早年被他的师父虐待，一个是个小孩，现在成了个老小孩，一切都由喜好来，一个是个患了抑郁症的的老人，多年前爱的女子病死，他便不再行医，而老小孩的那个人格却还是行医的。每半年两个人格互换一次。

挽泪解释许久，顾辰羽才道“其实他的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嗯嗯，他的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这半年里他又每日饮酒，可我却帮不了师父什么。”挽泪擦了擦脸颊上的泪。

抬头看着顾辰羽，“我好害怕，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在这个世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山，师父说我十五岁后就让我下山走走，可是他现在这样，我哪里都不敢去了。”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顾辰羽有些慌神，他还没有看过她哭过，采药摔破了手，被邪医大骂笨，她都是笑意盈盈的。

顾辰羽伸手替她擦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完。

“我替师父诊过脉了，他不能在多饮酒，我以前藏过他的酒，他找不到就开始自残，我该怎么办，辰羽，我就要一个人了，我就要一个人了。”

顾辰羽差点脱口而出“还有我”，可是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走的，环抱着挽泪的纤腰，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挽泪看着镜中水肿的眼睛，看来自己昨晚是哭着哭着睡着在辰羽的怀里了。

果然，不再有病人上山，送菜的大婶开始每天上山，每天都会带两坛酒来。

啪，一坛酒破碎在地上，王千植坐在地上，斜靠在床边，大吼道“挽泪，你给我出来，你以为你是我徒弟我就不杀你了吗？竟敢往我的酒里兑水，别忘了，是谁养了你十年，如今连口酒都不让喝了？出来，出来”，一边嘶吼着，一边要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刚走两步，又摔倒在门口。

“没用的，我七岁的时候就这样做过，被师父打了一顿，你看，手上的印子都还在。”挽泪摸了摸手腕上的刀痕。

顾辰羽皱了皱眉，把酒送到王千植的身边。

在饭食里加药材，各种炖汤，药膳，水里都加了解酒的药物。一切也只是推迟了一下时间而已。

顾辰羽往挽泪的碗中又加了一筷子菜，挽泪几口扒完，又去了王千植的房间，充满了药味。

“水，水”

“这水可真甜啊，笨蛋徒弟，看来没白收，我这快入土时可以为我倒杯水”最近两个人格开始交替出现，这才过了两个月。

“是啊，当然没有白收，好歹十年把你的看家本领都学完了，为你倒杯水也是应该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挽泪强忍着笑道。

“怎么会事？”顾辰羽望着出来的挽泪眼神关切的问道。

“师父快不行了，所以两个灵魂开始经常交替出现了”忍了许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其实就是神志不清了。

顾辰羽握住她的手，“我煮了粥，吃点吧”

又过了月余。

八月十五。

挽泪跪在王千植的坟前，再没有哭的力气了。

自己还是得接受自己在这世间只是一个人了。拿着“一个”师父临终给她的画像，让她一定要杀了长得像这画中女子的人，报他十年的养育之恩。“一个”让她下山好好生活。

挽泪收拾好行李，两天天后离开这个地方。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大半年来，顾辰羽与自己说过的话每天不超过三句，经常都是冷着个脸，但从行为和眼神看出他是个很单纯的人。也没有听他提过家人，要是他肯跟自己一起闯荡江湖就好了。算了，他只是来求医的而已。

睡不着，想不通，挽泪索性穿了衣服起来。出门见顾辰羽屋子灯也亮着。

“进来”

“你也没有睡？”

“睡不着，辰羽，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挽泪犹豫再三，道“你的毒明天就可以全部解了，本来以为要两年的，可是你内功很好，大半年就把毒解了。我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去找师父说的那个女子，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挽泪低着头，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她不知道顾辰羽在仔细的看着她，心里也是那样的纠结。

“我……不知道”

“你不回家吗？”挽泪带着希望的眼光看向她。

“没有家”

“我……我们可以一起吗？”

“嗯”顾辰羽看着挽泪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想放任一次。

“挽泪，其实我以前是杀手，是个魔鬼，双手很脏的，你跟我一起下山我怕会拖累你的”顾辰羽鼓起莫大的勇气，终于说出这个心理藏着的巨大秘密。

他认真的看着挽泪，害怕她有一点嫌弃和鄙夷。

挽泪有些惊讶，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这一件事。“你以后还会做杀手吗？”

“不会”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没有关系了，我认识的顾辰羽是个虽然整天都冷冷的，可是却是个单纯而善良的人。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样与人相处罢了。”顾辰羽觉得心里有些东西慢慢变了，好像多了一点让人欢愉的东西放了进去。

顾辰羽一米八的个子，行李什么的都在他的肩上。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还看得见房子。

挽泪有些歉疚的看着顾辰羽，都是自己太慢了。

顾辰羽抱住挽泪的纤腰，施展轻功，快速往山下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就直接用行动表明了。

挽泪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过了许久，见他额头有了些许汗水。柔声道“辰羽，我自己走吧，你休息一会儿”

“不累”

速度又加快了不少。挽泪无奈掏出丝帕为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看到一丝红晕爬上他的脸颊。

到了最近的一个山村时，也是临近黄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