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场。

戈壮正在指挥一群被他挑来帮忙的戈家人熬硝。

看着紫红色的硝水不断出现，看着这些硝水经过蒸煮等等程序，最终变成成担的毛硝和白硝。

大家都很开心，唯有戈壮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看到他这模样，大伙儿全都不解，心说之前你要是不开心也就罢了。

毕竟虽然一来就被任命为火药房管事，但只要没制出火药来，这管事的位子那就不算踏实。

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现在最重要的硝都熬出来了，剩下的和火药之类简直轻而易举。

火药房管事的位算是坐稳了，怎么反倒是不高兴起来了？

“之前鲁王不是说咱们熬硝的时候，他要现场观摩么？”

戈壮道：“结果现在咱们都已经出硝了，他都没来……”

“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因为这？”

因为都不是外人，一群人便全都笑话道：“鲁王现在有多忙你又不是没看见，反正现在咱们都已经出硝了，鲁王应承的工钱那肯定就少不了——既然如此，鲁王来不来看咱们熬硝，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懂个啥啊你们？”

戈壮没好气的白眼，心说你们来这儿或许就是为了工钱，我可不一样。

我可还指望着这熬硝的手艺出人头地呢！

鲁王要真来看自己熬硝，那就说明自己对他真的有用！

如此，自己出人头地的希望就大。

现在他没来，那就说明他对火药之类其实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重要。

如此，自己出人头地的愿望可能就泡汤了——自己能不郁闷？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军卒骑马小跑而来，对戈壮道：“戈管事，鲁王有令，命你带两斗上好白硝，随我去见他！”

“鲁王要见我？”

听到这话，前一秒还郁郁不乐的戈壮顿时一蹦三尺高，命人赶紧将已经熬制好的成硝装袋，去见朱肇辉。

“短短十几日，居然就已经熬出了这么多硝——戈叔你等，不愧是咱们鲁王府的娘家人啊”

看到几大袋硝，说了些因为自己太忙，最近也没工夫去看望帮忙熬硝的戈氏叔伯，让戈壮代自己向大家赔罪之类后，朱肇辉才大手一挥对福伯道：“火药房熬硝有功，回头你让伙房送五十斤肉，一百斤酒过去，以做犒赏！”

“是，鲁王！”

福伯回答。

拿了酒肉，回去说起朱肇辉不但又是赐肉又是赏酒，更当众唤自己等人为叔伯，戈壮得意洋洋，众人开心无比之类，自不必提。

且说铁匠坊这边。

见朱肇辉说想到了将轴承彻底安装好的法子，最后却叫戈壮带来了硝。

鲁青云和众铁匠全都不明所以，心说这安装好轴承，跟这硝石，又有什么关系？

朱肇辉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一群铁匠笑眯眯的道：“你等都是官匠，不知此徭事了，可愿为我鲁王府私雇？”

官匠，意为身在匠籍的铁匠。

官匠活计，除了为直接为官府做事之外，有时候也会接受一些为私人雇佣的指派，是为私雇。

朱肇辉不但贵为王爷，待人却平易近人，等闲工匠若能为他私雇，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眼前这些人却不同。

毕竟他们可是为制造轴承，被许思和朱肇辉精挑细选而来的。

因为手艺精湛，他们在匠户所都有着超然的地位。

不但指派的好活都由他们先挑，而且如一般匠户必须要干的只干活却不给钱的轮班匠，他们也都不用干。

这些待遇，可都是他们经过多少年的苦熬，才最终换来的地位。

现在朱肇辉一句想要他们为私雇，他们便得放弃多少年才苦熬才换来的东西，一群人在一时之间，怕是想不犹豫都难。

朱肇辉也不逼迫，表示众人可以慢慢考虑。

只要想通了，无论什么时候愿意成为自己鲁王府的私匠，自己都随时欢迎，而且待遇从优。

不过在答应并签署文书之前，那就只能先出去。

因为这轴承装配的法子，他要保密。

、暂时之间，不打算外传！

因为朱肇辉说了可以先考虑的关系，数十名匠人先后抱歉，暂时退出。

唯有雷友明和方同先二人毫不犹豫的点头，表示愿意成为鲁王府私雇。

只要朱肇辉不赶他们走，他们便愿意永生永世，为鲁王府效力。

早在之前的工作中，朱肇辉便已经注意到了二人。

虽说手艺相较于其余老铁匠不算出众，但二人脑子比较活，爱思考。

特别是雷友明，之前外钢圈内凹槽打造始终无法达到要求的解决办法，就是由他想到的，甚至连朱肇辉都为之而震惊了一把。

也是因此，眼见雷友明居然也愿意为自己私雇。

朱肇辉是非常开心，让二人签署文书之后当即宣布，往后鲁王府的铁器坊，就由雷大明为管事。

至于方同先，则为副管事。

听到这话，至于工钱，则是老规矩，每月先五钱银子。

干的好额外给奖金赏钱之类。

一来就当上了管事副管事不说，每月五钱银子也比在官匠衙多了不少，而且还额外有奖金赏钱……

雷友明方同先闻言喜不自禁，连表忠心。

朱肇辉从善如流。

说了些只要你二人好好干，本王绝对亏待不了你们之类云云之后，朱肇辉这才让二人关门，然后拿出了福伯早已准备好的大木桶以及铜盆。

将硝石置于木桶内加水，然后又将铜盆置于木桶硝石之中，快速旋转。

不多时，铜盆内的水面上，便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沙。

看到这一幕，雷友明表示自己之前曾在县衙见过。

当时县太爷的太太因为天热，以此法冰制过绿豆冰消暑。

只是他不明白现在是想法子安装轴承，朱肇辉却拿出这太太们制作消暑之物，到底要干什么！

朱肇辉没有回答。

只是将之前实验差点成功的铁珠和轴承内圈全都放在冰水之内，待到内圈和铁珠触之冰透，这才拿起组装。

铁锤轻敲之中。

之前试过无数次，却最终都差一点，始终无法成型的轴承，在咔哒一声轻响之后，居然奇迹般的变成了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