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八十章

作品:《理科生穿回古代成王妃

“公子!”

岑羽侧躺在床上且佝偻着背,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上滚下来, 嘴唇紧抿, 脸色煞白, 看起来十分痛苦。

阿茗和时俭两个都是年轻轻的小伙, 各自都未婚娶, 更不知道生孩子是何种滋味, 更何况……生孩子?这才八个月多一点,岑羽刚才流了血,现下又这么痛苦……怎么办, 怎么办!

“我、我去找大夫。”阿茗心急如焚,拉住时俭,“你、求你在这里照顾好公子,我去找大夫!”

“好……”时俭手上还沾着岑羽的血,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应道,“我、我在这里守着他, 你、你快去……”

“你有武功,千万护好公子!”阿茗临走前再三嘱咐,“请你一定护好公子!”

阿茗跑着去找大夫,床上跟着传来一声闷哼。

岑羽原本流血流汗却咬紧牙关不发出声,现在是痛得受不了了, 忍不住不出声。而他这声一出,肚子里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阵痛,这痛来得太猛太快, 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但当时人命当前,他又怎么会不出手救人?

岑羽一手紧抓身下的被子,一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这两只手松紧相反,却都指节发白。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时候可能会有多痛,但从来没想过会痛成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守在一旁的时俭手足无措,一个暗卫知道怎么保护人、怎么杀人,但怎么可能会知道如何帮人接生?

而且他也知道,这一胎——来得太早。

“我、我没事……”岑羽本想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却冷不防倒抽一口凉气,“……痛!”

怀胎八个月,岑羽何时在人前说过一句难受一句痛?就算是他深更半夜因为负担太重睡不着,也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两步。

偏偏时俭知道这些,现在见岑羽如此,更是紧张。他手脚笨拙地帮岑羽擦掉头上的汗,慌乱地话都说不利索,“公、公子,你再等等,大夫马、马上就来了,阿茗去找了……”

“好、”岑羽咬牙应道,“我等。”

“阿俭!”

不多时,岑羽听到门口响起另外一道声音。这个声音在他身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痛得眼前发花,但还是听出来是时温。

“公子怎么样?”这是岑羽听到的第二句话,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惊呼——还有阿竹的声音。阿竹之前被敲晕,现在已经被时温和时让救醒了。

“公子这是要生了。”岑羽听到阿竹在说,“快!烧热水!大夫呢?”

“大、大夫还没来。”

“时间不等人。”阿竹果决道,“大夫没到,我们先帮公子接生!”

“你、你会吗?我们都不会。”

“我以前跟着我师傅替人接生过,虽然不如我师傅,但时间不能耗着,我们先来,等到大夫来了为止。”江寒雪安排阿竹一路从北边皇城跟到岭南之地,恐怕用意也就是阿竹的这点经验了。

时温却不应。他不是信不过阿竹,只是这之间太多变数,岑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时温看了一眼床上——他承担不起。

“阿竹。”

岑羽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阿竹一听赶忙走到床边,“公子,您怎么样?您看我先给您接生……行吗?”

岑羽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没有立即答话。阿竹见他这样也是着急坏了,才敢大胆提出这个建议。说实在话是有点冒险,但冒险总比不要命地等好。

“好。”岑羽刚才的停顿是因为感觉肚子里被撞了一下,这种痛不是外部的疼痛,来自内部,更加难忍。

岑羽抓住他的手,“你帮我。”

阿竹替岑羽抹去额角上的汗,时温的声音跟着响起,“阿竹,公子和世子两条命托给你。你需要什么,我们任你差遣。”

房里,临盆用物备好。夜半时分,房里烛火昏黄,窗外的风往里一吹,烛光轻轻一斜,映出床帐里紧抓床栏的身影。床栏随着那人偶尔的痛呼晃动,阿竹在喊,“公子,快了,再忍忍、再忍忍……”

岑羽痛得汗水混合着生理泪水不断往下滑,阿竹道,“公子,再、再用点劲……”

“我、”岑羽昏昏糊糊中张嘴,“我……”他看着床帐顶部,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眼前发黑,痛得无知无觉。

“公子!”

岑羽在昏迷前,听到的不知道是谁的呼叫。

——————

在塞北疆场,大陵与乌罕国鏖战数月,终于迎来了一场经年累月仇恨的爆发。两军对垒,是国仇也是家恨,只是这一夜非比寻常。两军将领彼此拼命,一招一式问准对方要害。

凌王打战从来狠厉,只是这么不要命、不管不顾的样子不少兵士都没见过。除却傅舜华身边跟着的一些旧部知道当年韩大将军死前,三皇子也是如此。那场鏖战中三皇子的狠厉是冲着敌军去的,而这回傅舜华的狠厉像是要跟乌邪同归于尽。

“三哥!”傅舜玉远远看到傅舜华那样,分心去给傅舜华一声提醒,当中有警告之意。他见招拆招,躲过乌邪手下的袭击,一□□中对方要害,血溅银甲,他高声喊道,“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三嫂还等着你!”

正是他这一声三嫂,傅舜华手中利刃堪堪顿了一下。乌邪险险躲过如风如雷扫向自己的一剑,傅舜华听到了那声,他当然也听到了,却正中乌邪下怀。

“怎么?”乌邪挑衅道,“你不要岑羽的命了?”

傅舜华挥剑而下,剑尖往下滴着血,乌邪本以为这至少能消他一点锐气,哪知道傅舜华却笑了。这一笑很轻,却着实是在笑,衬着他背后刀光剑影,烽火狼烟,满目疮痍,宛如血花在沙场中缓缓绽放。

乌邪狐疑,他虽然痛恨这人,但也知道傅舜华不是故弄玄虚之徒。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自认早就摸清了这人的底细。

“你以为你有一个时良就够了?”傅舜华的手微微一动,“你且看他能不能要了岑羽的命!”剑尖向上一指,傅舜华发号施令,“众将士听令,谁今夜能取下乌邪王的首级,赏千金封万户侯!”

赏千金封万户侯,就算是傅舜华也未曾得此殊遇,在大陵只有韩大将军一个万户侯,那也是韩大将军死后加封的。可他子孙因此得祖庇荫,大陵能有多长久,这个万户侯就有多长久。

“你……”

大陵大军士气大涨,当中有一血色披风猎猎,犹见肃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乌邪暂退一边,看着不远的大陵兵马,心下了然,“真不要命了。”

他唇角往上一翘,“也好,反正我也不要命,拉个垫背的。”

“乌邪军听令,谁今夜拿下傅舜华的头,这个乌罕国的王我就让谁当!”

一时之间,塞北疆场喊打喊杀四起。数月的鏖战让人心神俱疲,同样的,仇恨一旦被点燃——其势如洪。

乱军之中,傅舜华一剑挥下,血水溅起,沾上他的披风,披风上染了血水,变得更深更红。他神情冷肃,无情无欲,就像专夺人命的黑白无常,他的披风是他从阴间带来的业火,他手中剑是他的勾魂索。

一剑挥下,是个蓝衣少年拦住他的去路冲他笑,“这位公子,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两剑挥下,是那个少年蛮不讲理上来抢他写的字,还振振有词,“我见你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我这是在帮你。”

三剑挥下,那个无赖胆敢亲他。

……

无数剑挥下,那人道,“我不是岑羽,你的王妃早就死了,我是借这个身体醒过来的别人。”

只听嗤地一声,乱箭射中傅舜华手臂,他手里着痛,手下意识勒马,黑马惊起前蹄,身姿在半空弓成新月。

又听簌地一声,刀锋刮过傅舜华身侧,在他腰上补了一刃。

风从后背而来,一把长刀从傅舜华的左肩划到右腰,在背上添了火辣辣的一笔。

他不是好人,他从来不是。

他从第一次见岑羽起,就心怀恶意。锦衣玉食、随心所欲,这种人一看就是从被娇惯了的高门府第走出来的少爷,不知春寒也不知冬暖。因为有人对他好,让他有山可依,有树可靠,任性妄为还有几分天真。当这样一个人在傅舜华面前展露那点痴憨,在傅舜华看来,天真又愚蠢。

蠢到让人心中不得安宁,蠢到让人想要亲手……毁了它。

是羡慕?是嫉妒?说不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等到他回过神时,这个人已经住进了他的心。他本已经做好相伴一世的打算,却变故横生,几番波折。

是傅舜英的错吗?是谢宁音的错吗?是乌邪的错吗?乃至——是岑临渊的错吗?

都不是。

岑羽现如今的处境,都是他傅舜华一手促成的。

乌邪拿岑羽性命要挟他,他放言一个时良根本奈何不了他,但……若是有个万一又如何?

天际将白之时,放眼望去,塞北这片战场满目萧索,尸横遍野。真正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傅舜华回神时,乌罕已经退兵。而乌邪则身受重创,他身上穿了两个洞,就算神医天降,只怕也是回天无力。

“三哥。”傅舜玉撑着□□从尸堆里走过来时,一手捂着腰,那里正鲜血横流,他却抬头望着马上的傅舜华笑着道,“三哥,我们胜了,我们终于胜了……”

傅舜华勒马回头看他,只见他身上也一片狼藉,浑身上下无处不是血,而这些血不是乌邪的,也是他所杀所伤之人的。

傅舜玉虽然腰间受了一剑,但精神头却很足,“三哥,我们……”

岂料他一句话没说完,傅舜华就倒头从马上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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