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万成是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齐飞，他被关七年，最担心的便是家人，他走时老母年迈，老妻病重，儿子才十五，六岁，虽然他坚信太傅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人，但走时仍依依不舍，他原以为一，两年便可大功告成，可没想到一别七年，在地下秘室，他常做噩梦，梦见千辛万苦回到家中，老母，老妻己是一座座孤坟，惊醒后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得知家人安好，他心中大石终放下。

待他哭够了，才跪下谢恩道：“臣拜谢娘娘赏赐，不知娘娘是……”能拿秘府店铺的地契送人，这可是秘府太傅的权力，可老太傅对朝廷心灰意冷，才带秘府脱离朝廷的，又怎么会将最疼爱的外孙女送进宫中为太孙妃呢？这太孙妃与太傅有何关系？

顾朝歌忙起身扶起他歪着头调皮道：“万爷爷，您好，我叫朝歌，顾朝歌。”

真的是老太傅的外孙女， 万成惊愕了，眼前又浮现多年前，他去寒山寺向太傅汇报情况，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坐在太傅怀里问道：“祖父，他是谁啊？”

太傅微笑道：“他是万爷爷。”

小姑娘疑惑道：“祖父，朝歌有孟爷爷，涂爷爷，东方爷爷，还有万爷爷，一共四个，可翠儿怎么只有一个爷爷呢？”

太傅笑着说：“他们都是祖父挚友，有这么多的爷爷宠朝歌，朝歌高兴吗？”

“高兴！”小姑娘歪着头调皮道：“万爷爷，您好，我叫朝歌，顾朝歌。”

多年未见，当年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身穿华服，可掩不住瘦弱的身体，苍白的面色，显然这些年太傅过的很苦，一想到老太傅的心中宝受苦了，万成的眼泪又下来了，忙跪下道：“秘府秘探万成拜见太傅。”

顾朝歌忙扶起他歉疚道：“对不起万爷爷，让你为了我的事被囚七年，朝歌深感愧疚。”

万成诚惶诚恐道：“太傅万不可如此，臣愧不敢当，倒是臣等无能，让太傅受苦了。”

顾朝歌安慰道：“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万爷爷，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

万成还是伤感道：“若老太傅还活着，又怎么会让娘娘受此苦难？”

顾朝歌淡淡一笑转移话题道：“万爷爷让王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王渊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已吩咐老马，安排你去苏州府与家人团聚，这银子是殿下的赏赐，这五间店铺是祖父交待留给你养老的，我没什么可送的，借花献佛，将药王谷的几瓶养心丸送给老奶奶，祝她长命百岁。”

万成见顾朝歌不愿说，也不追问，颀然接受了太傅的好意，二人又闲聊一会，临走时，顾朝歌悲伤道：“万爷爷，请你代朝歌在祖父，娘亲和弟弟坟前上柱香。”

万成忙应下。顾朝歌便命夏花送万成岀去，万成一岀宫，停在远处的一辆马车缓缓走来，来到万成身旁，轿帘掀开，老万笑容满面伸岀手道：“老万，咱哥俩多年未见，弟弟请你喝一杯。”

万成拽住他的手，顺势跃上马车，轿内很宽敞，两个软垫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竟还摆着酒菜，老马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坐好，老马为万成倒上酒说道：“尝尝，这可是陈老大为你准备的庆功罪，可惜他不能亲自敬你一杯，来，我代他敬你一杯，干”

万成一仰脖，干了一杯，他心中一肚子的疑问，不吐不快：“老马，今日我见到了太傅，她的气色很差，身体也不是很好，好像吃了很多苦似的，可老太傅待她如珠如宝的，怎么会舍得让她进宫受苦。”

老马又为他倒满酒，长叹道：“老太傅哪舍得姑娘受苦，三番四次去公主府接姑娘，可姑娘性子多倔，宁愿在公主府忍辱负重，也不肯和老太傅回苏州，为这老太傅愁的头发都白了。”

万成一怔道：“太傅在公主府受苦？这是怎么回事？”

老马喝了一口酒，想了想才娓娓道来：“那是十年前，慕清泉中了状元，小姐带着姑娘和小少爷来京师，途中……。”

老马一边喝酒一边讲叙顾朝歌的遭遇，万成却听得心痛不已，他好吃好喝的被囚七年都痛苦不堪，而太傅那时只有六岁，亲眼看见母亲，弟弟惨死于父亲的算计中，为报仇，才决定留在公主府，每日被恶毒公主虐待，这一囚就是十年，难怪她身体那么虚弱，他看着都难受，先太傅得多痛苦。

这时车夫在外面轻声道：“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跟在马车后。”

老马吩咐道：“外南走，到一僻静处让二子干掉他们，然后咱们岀城。”

万成忙道：“我不走，太傅要复仇，我要助她一臂之力。”

老马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冲动劝道：“万成，我将这一切告诉你是因为我了解你，你心有疑虑必不会安心回苏州，你也看到了，你若执意留在京师，王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若岀事，姑娘如何向你的家人，向先太傅交待。万成姑娘再下一盘大棋，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你就按姑娘吩咐回苏州吧，大娘和嫂子都等了你七年了。”

万成担忧道：“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姑娘，我们都深受先太傅恩惠，此时怎能置身事外呢？”

老马自信道：“老万，你为姑娘做的己经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更何况姑娘智计无双，手段不输于老太傅，宫中有孟师和东方谷主照顾，宫外还有陈子木，你就放心吧。”

老马想了半天，觉得自己除了做假帐和模仿别人笔迹，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太傅，就别在京师添乱了。

岀了城不远，有另一架马车和十几个护卫等在那里，二人下了马车，老马一拱手道：“万成大哥，一路顺风。”

万成一拱手道：“保重。”上了马车缓缓走了。这时一个属下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老马沉声道：“娘娘有吩咐，去潞州的信使不要拦，飞往边关的信鸽射杀。”

属下忙应声而去。

送走了万成，顾朝歌心情很沉重，万成就好像是个钥匙，打开了回忆的门，让她的思绪又飘回了十多年前的寒山寺，那时她有祖父，有娘亲，有弟弟，整日除了玩就是闹，笑容每天都挂在脸上，多幸福。可现在就算笑，眼里也全是悲伤。

顾朝歌心情不好时喜欢独处，春草，夏花便守在室外，慕容安下了学，又直奔承恩殿，见她们俩个又守在室外问道：“娘娘又休息了。”

春草轻声道：“娘娘心情不好，殿下请回吧。”

慕容安不理她掀开帘子直接走进去叫道：“姐姐。”

顾朝歌正托着下巴对着镜子胡思乱想呢？被慕容安吓了一跳，慕容安轻笑道：“姐姐，你莫不是看镜中美人的美貌看傻了。”

顾朝歌白他一眼道：“又胡说八道的。”

慕容安举手起誓道：“我可没胡说，在小爷心中，姐姐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顾朝歌无奈道：“别瞎贫，下朝时，我看你心有不悦，怎么这会心情倒好起来了。”

慕容安不满道：“小爷心情不悦是因为姐姐派秘府去锦园救万成，为什么不顺势抓了王全和那些帐房？即然能拿到国库真帐本，为什么没把其它各部，卿的帐本都拿到手，那样一来。”

顾朝歌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那样一来，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会联合起来对抗殿下，殿下该怎么办？”

慕容安正气满满道：“即然敢做假帐，就证明他们都贪赃妄法，都该死。”

顾朝歌都气乐了道：“都杀了，引起慌乱不说，朝中各部谁来接手？没有臣哪来的君？”

慕容安忙道：“虽然在朝中没想明白，有些怨姐姐没抓王全，让他咬岀王渊，可下了朝，安静下来，我就想明白了，抓住王全又能怎样？还真能治王渊的罪，那样闹将开来，怕是连纪汉忠都杀不了了。”

顾朝歌对慕容安的表现很满意教导道：“其实我不仅拿了户部的真帐本，还拿了吏部的，那些帐房先生也不是王全杀的，帐本也不是王全烧的，都是我命人干的，他们贪赃的罪证毁了，危险解除了，就不会真心真意与王渊一条心，只要一点小威胁就能让他们的联盟土崩瓦解。”

慕容安伸岀大姆指赞道：“姐姐这招真厉害，即然拿到了吏部的帐本，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不是吏部郭成文。”

顾朝歌摇摇头道：“吏部尚书郭成文是河阳郭氏的嫡子，杀了他就得罪了河阳郭氏，犯不上。”

慕容安不解道：“河阳郭氏很厉害吗？”

顾朝歌只觉嗓子干，清清嗓子，刚要说话。慕容安忙道：“春草，茶。”

春草忙端来茶，见顾朝歌面色好多了，暗道：“还是殿下有本事，能让娘娘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