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和赵元侃走进了审讯室，郭晓义和郭慧急忙行了一礼，而赵元佐却动也不动，身后的李芸微微一礼，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着，看不出任何神情。

赵光义言道：“元佐也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赵元佐坦然道：“郭贤弟说此案与我有关，他要我务必要来，所以我也想来听听，看看此案的结果。提前说好，元僖可不是我杀的，二弟才智，我也很满意，他可比三弟强多了。”

赵元侃急忙上前见礼，道：“三弟见过大哥。”

赵元佐眨了眨眼睛，道：“你就要册封为太子了，居然要给我这个废太子行礼，未来怎么当好这个家？回去以后，你要谨记，除了老头子，没人值得你行如此大的礼。那些太傅，点个头就行了，哪有上位者给臣子行礼的道理。”

赵元侃还能说什么，只能乖巧地听话受训，半点反驳之语都不敢说。论到骂人教训人，整个赵家皇室，没有人能骂的过赵元佐，连见了赵光义都不起身行礼，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赵光义却没有一点不适，他习惯了赵元佐的个性，本来接手赵氏江山的人，赵元佐最合适。可惜这个大儿子，不想坐皇帝，宁愿把自己关起来，也不肯任自己摆布。

如今私下里搞出个天渊密谍，身边还有众多宗族密谍，根本就不能骂，也不敢再让他出山。在幕后为江山谋划，也挺不错，如今能与郭晓义搭上线，看来他们私下里的关系挺和睦的，这反而是好事。

不一会儿，王夫人走了进来，只对赵光义行了一个媳妇礼，却正眼没看赵元佐和赵元侃一眼。

赵元侃不敢多话，赵元佐本就是个随心所欲之人，好奇地问道：“弟妹，大哥来了，你怎么只给老头子行礼，不过来给我行个礼？”

王夫人直接言道：“你只是个废太子，当年曾骂过先夫，我这个未亡人岂会对你有什么好的言语？等听完郭兄弟断完案子，我也会随先夫而去，三尺白绫早就准备好了，还怕了你不成？”

赵元佐连忙起身，劝慰道：“弟妹啊，你是馨儿的亲姐，二弟既然去了，你就要承担这个家。大任在肩，岂能轻言死去？如果二弟九泉之下知道，也必然不会让你这么做。”

王夫人骂道：“好你个赵元佐，陛下你也听到了，家里找了小妹这么多年，原来都被这个废太子蛊惑走了，这让宗族的脸面往哪里放？”

赵光义低头不语，根本不敢看其他人，真是丢人啊，自己的大儿子，做事还是那么胡闹。不但私自纳了李家的嫡长女，还把张家的小女儿骗回了家，这个色胆，还真的有点像自己。

听着王夫人的责骂，赵元佐没有反骂回去，而是不忍心再说什么。因为这里的人都看的出来，张夫人死志已显，她根本就不想活了。

果不其然，只见张夫人骂了一阵后，才叹道：“我守这个家有什么用？一生无子，早就应该被夫君休了。可夫君疼爱有加，几十年都不肯给我一封休书，如今他走了，而太子府的人也让郭小弟遣散了，我自然要追随夫君而去。”

“唯有如此，赵家的脸面才能保的住，张家的人才有脸面入朝为官。至于我自己，只想知道一件事，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夫君，凶手到底是谁？”

赵元佐、赵光义、赵元侃听的眉头直跳，暴毙之谜，难道真是有预谋的杀人案吗？

郭晓义言道：“今天请大家来，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再无其他人，所以我才胆敢告诉你们一些不知道的事情。除了太祖赵匡胤是因为头疾发作，其他人的暴毙死亡，都属于谋杀案。”

“请几位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审一人，一个死人。活人会说谎，但是死人，永远都不会说谎。之所以要闭门断案，就是因为此案牵连甚广，牵涉的人物太多。”

带着几人，来到张夫人的牢房，这里依然保持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一张桌子，多了几把椅子。

等赵元佐、赵光义、赵元侃、王夫人等人坐下后，郭晓义来到桌前，指着躺在牢床上的尸体言道：“你们谁知道，她是谁？”

几人看去，张夫人谁不认识？这有什么好问的？

王夫人直接言道：“郭兄弟，那是我家张妹妹，你怎么会问出这句话？”

郭晓义叹道：“嫂嫂，她确实是赵元僖最疼爱的妾侍，可我今天告诉你，她不是张夫人，也不姓张。因为我查过张家的族谱，张家从来就没有确认过，她就是张家人。”

“陛下，两位大哥，你们请看仔细了，难道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赵光义皱眉道：“这么很明显的事情，我们岂会看错，她不是张夫人，那又是什么人？”

赵元侃很肯定地言道：“贤弟，她就是张夫人，以前还曾多次陪着二哥，来我襄王府上做客，我们不可能认错。”

郭晓义依然摇着头，道：“她虽撞墙自杀而死，头部的伤口太大，使她的面部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娇容，但是她依然不是张夫人，由始至终，她都不姓张。她是谁？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盯着张夫人的尸体，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就连郭慧都摇了摇头，她也想不起来。唯有赵元佐思索了良久，不敢肯定地问道：“她不是张夫人，难道是娇儿？”

郭晓义点了点头，言道：“还是有个明眼人，大兄猜的不错，她就是娇儿。”

赵元佐猛地站起身，神情大变，拼命地摇着头言道：“不可能，当年的娇儿早就在一场大火中死了，她怎么会还活着？更成了二弟的妾侍？”

郭晓义叹道：“当年赵家村发生过一场大火，大兄去的时候，只看到无数被大火焚烧着的尸体，除了一位痴呆的老人，根本没有看见娇儿本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普明告诉你，娇儿已死的消息吧。”

赵元佐点头道：“没错，就是普明大师告诉我的，他是民间著名的游僧，乃是佛门德高望重的高僧，岂会对我说谎？”

郭晓义言道：“可他就是对你撒谎了，不但是他对你撒谎，还在暗地里跟赵元僖一起对你撒谎。娇儿并没有死，而是被普明和赵元僖带走，带去了西佛寺，偷偷了藏了起来。”

“直到一年之后，改头换面，成为了如今的张夫人。从那时候开始，娇儿就不是娇儿，而是张夫人。因为娇儿被人控制了心灵，早已不知以前的事情，知道我在查案时，破坏了限制她身上的法术，她才得以解脱。”

“可惜明白自己是娇儿又能如何？她的记忆只保留在十二年之前，也就是太平兴国982年，以后的事情，她根本没有一点印象，这断记忆彻底在她脑海中湮灭。”

“年轻的娇儿，一个未出阁的花花大闺女，在与某人私定了终生，准备跟随那人私奔之前，发现自己被人坏了身子，不是完璧之身。你应该明白娇儿的性格，她肯定就如面前那具尸体一样，羞愤的自杀死去。”

“所以我曾在逍遥宫中对你说了一句话，许多人不要让我再查下去，可此案我依然要查。我不为其他人，而是为了她，为了一个被无数人利用的可怜棋子，否则良心过不去。”

“她是被许多人害死的，杀死她的凶手，有很多人。在问凶手之前，我还想要再问一声，她是谁？她真的姓张吗？你们以前都见过，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几人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不是张夫人，还能是什么人？至少在王夫人这里，与这位妹妹相处十几年，难道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吗？

唯有赵元佐一个劲地喃喃自语，道：“她怎么可能是娇儿，娇儿已经死了，普明没理由骗我，二弟也没理由骗我，她不可能是娇儿，你肯定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赵光义问道：“元佐，娇儿是谁？”

赵元佐抬头望着那具尸体，又看了看郭晓义，居然也问了一句，道：“娇儿是谁？她是谁？我们在张家村认识，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她姓张啊。她不姓张，那她又是谁？”

赵元佐也想不通了，风流多情之人，在民间结识过许多女人，居然连心爱的女人的身世都没弄明白，就打算带她私奔。这就是赵元佐，喜欢的女子，就不会管对方的身份，直接带回家，除非对方不肯跟他，那他才会罢休。

事实很明显，当年的娇儿，只因为小女儿娇羞的常态，不是不愿意，而是要禀告父母而已。娇儿是肯的，但是等赵元佐再回张家村时，喜欢的美人儿，已经死了。

面前的大火，一位贴心的好友，一位自己的亲弟弟，怎么可能联起手来，欺骗自己？赵元佐根本不肯承认这个现实，也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身后的李芸，突然言道：“张夫人的尸体，生前确实有过佛门法术的痕迹，跟王夫人身上的某些地方有些类似。”

想到昨天郭晓义带着一个奇怪的姑娘，来检查她的禅针，掏出这个小针，问道：“是不是这根禅针上的气息？”

李芸嗅了嗅，点头道：“没错，就是这股佛门法术的气息。可在我们的记忆里，张夫人并不信佛。”

王夫人摇头道：“内宅之事，外人怎么会知道？张妹妹不但信佛，还经常去西佛寺，并且与普明大师相交莫逆。说来也奇怪，张妹妹其他寺庙不去，她只去西佛寺，而那座寺庙，我却从来没去过。”

郭晓义叹道：“因为西佛寺，乃是大兄所建，可能大兄都不知道，她经常去的原因，而是因为那里有座坟，埋着的一个人。普明就是用那个埋着的死人，以佛门特殊的手法，一直控制着娇儿十二年，让她恢复不了以前的记忆。”

“既然你们想不出她是谁？那我就一一地引导，说一说害死她的凶手们，总该能猜出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