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苏暮心头的火焰不但没有被浇熄，反而愈燃愈烈。

不能就这样躺着干等！心头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他想，我必须做点什么。

苏暮忽然掀开被子，笨拙地下床。他坐上轮椅，扑向桌上的个人电脑。虽然苏芳限制了这台电脑的访问权限，但这种小事完全难不倒他。略施小计，他就通过一个早就埋伏好的嗅探程序，找到了家里主服务器的漏洞。

接下来就是体力活了。从最低级的Guest账号开始破解，一点点抠权限，终于将自己的账号设成管理员。

苏芳的个人信箱也存在服务器上。苏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偷窥。

信箱里只留着最近的几封邮件。他逐一翻看，大吃一惊。这些邮件都是发给S。A的，也收到了回信。苏芳在信里威胁S。A不得对苏暮出手，并提到了一些S。A的隐秘。她明确指出S。A在黑暗格斗士计划里大肆贪污，如今窟窿补不上了，才想到从格斗士预备班的学生里拉人凑数。邮件里还附了几张照片，第一张就差点惊掉苏暮的下巴。

那张青蛙脸，明明就是大声公。这家伙捏着一沓子乌隆，正在和另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交易。

不会吧！S。A就是大声公？

仔细想想，大声公全名叫做辛克莱·阿姆斯壮，缩写可不就是S。A——原来如此。

再好好回想一下，最近这青蛙脸的家伙总是神出鬼没，时常不见人影，越发显得可疑。

如果S。A是大声公，事情就更麻烦了。作为预备班的老师，他对学生的资料了如指掌。就算是苏芳的赏金猎人背景，这青蛙脸也了解得很清楚。敌暗我明，怎能让姐姐一个人去冒险！忽然间，苏暮觉得自己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无形的压力让他心弦紧绷，感觉迫在眉睫。

现在是6点半，他通过摄像头看了看，姐姐似乎已经出门去了。

不行，必须立刻开始行动！

重设密码之后，电梯重新开放，武器库和门禁也一路绿灯。苏暮带足了装备，连锁在武器库里的个人终端也拿了回来，然后火速上路。

※※※

兰道尔所约的老旅馆很有些年头了，是一幢灰黄的砖砌七层楼房。过街的时候，苏暮刻意观察过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灰蒙蒙的雨雪天气，行人都把头埋在衣领里，匆匆走自己的路。旅馆附近也显得很安静。除了墙上被喷得五花八门，找不到特别刺眼的地方。

找了个车比较少的空档，他快速穿过马路。一只黄皮塑料小鸡不知从何而来，蹦蹦跳跳地跟着轮椅滚了几圈。它也许是要过马路，却噗吱一声，被过路车辆压成了相片。

这真是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七楼714房间？好的，请走那边的电梯。”

这破落的旧旅馆，居然有个素养很高的大堂侍者。苏暮向他问路，他不但回答得彬彬有礼，还殷勤地要帮苏暮提行李。当然，这建议遭到了拒绝。黑旅行袋里都是军火，拎一拎就会穿帮的。

在大堂角落等电梯，可那慢腾腾的老爷电梯怎么等也不来。苏暮无聊地望着门框上方缓慢跳动的数字。等啊等啊，终于跳到了1。那叮的一声久久回响在大堂里，显得四周异常寂静。

说话的人好少。苏暮不由得回头瞥了大堂里一眼，发现大多数人也在看他。坐个轮椅就这么醒目吗？

一个跛脚老头走出电梯，低头朝这边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老头和气地举了举帽子，对他说：“日安。”

苏暮也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他缓缓走向电梯，目光始终挂着老头的一举一动。忽然、一瘸一拐的老头儿猛地站直，狞笑着举枪反身。几乎同一时刻，苏暮如闪电般埋下腰，双手伸进挂在轮椅扶手两侧的黑行李袋里。转眼之间，他手上已经多了两支小巧的冲锋枪。

大堂里瞬间变得热闹非凡。柜台后面笑容可掬的接待生，坐在门口打瞌睡的门童，两个坐在沙发上打屁聊天的客人……就像变戏法一样，这帮人不约而同地都拔出枪来。

重叠在一起的枪响久久轰鸣在走廊里，震得人耳朵发麻。

电梯门再度合上，这一次是上升。

四个彪形大汉握着冲锋枪等在7楼的电梯口，有点紧张地望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显示。2楼……5楼……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达顶层。领头的大汉做个手势，四支冲锋枪都端了起来。门还没有完全滑开，一片狂暴的弹雨已经倾泻过去。然而，电梯空空荡荡，除了墙板被打得千疮百孔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老大，他会不会从楼梯上来？”一个大汉犹豫不决地问领头的。

领头的大汉给了手下一顿臭骂：“蠢货，用你那点猪脑子好好想一想！他和我们不一样，身体是铁做的。加上那个铁疙瘩一样的轮椅，木楼梯能扛得住？”

啪嗒，一滴血从电梯门框上方滴落下来，在陈旧的银色地毯上溅起一团红渍。

果然是从电梯上来的吗，不过是藏在天花板上。

领头大汉冷酷地笑起来，小心地接近电梯。突然他扭身倒地做了一个漂亮的背滑动作，溜到电梯门口举枪向上一阵扫射。在后掩护的三个手下都露出钦佩的神色。

一具尸体颓然从电梯天花板上掉下。脚还钉在天花板上的缘故，它滑稽地倒挂着，来回摇晃。领头大汉瞟了一眼死者，得意的笑容顿时凝固。摘掉了假胡子和旧礼帽，跛脚老头——其实是个很壮的中年汉子露出狰狞的死容。那张脸正对着领头大汉，嘴角翘得很诡异。领头大汉顺着尸体的肩膀向手看过去，脸色立刻煞白。

死人手里死死捏着的，是一根雷管的保险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