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溜走。苏暮心里焦急，不禁加快了速度。黑暗天使就像一道光，掠过城市上空。

然而再急也不可能直接飞到赛场，那样太吸引眼球了。苏暮寻个不引人注目的废楼，躲在背阴侧悄悄降落，然后大步朝赛场直奔。他跑起来比任何一种地面车都快，那风驰电掣的速度，其实也颇引人侧目。

赶到比赛现场的时候，还剩五分钟截止，太惊险了。苏暮冲向工作人员，大声说：“我是选手，决定战半决赛的——”

没想到，工作人员声音比他还大。看那表情，着急程度也不比他差。没容苏暮说完，那急躁如热锅蚂蚁的工作人员倒先开口了：“知道，杰瑞米·卡特选手对不对？就等你了，快进去吧！”

“啥？”

苏暮懵逼了五秒钟，才想起自己眼下是黑暗天使状态。该死！光顾着赶到赛场，忘了先切回轮椅形态。他指向自己，张张嘴却无话可说。工作人员挑了挑眉毛，似乎对这位“杰瑞米·卡特选手”的古怪举动大惑不解。

“另一场比赛怎么样了？”苏暮决定问得拐弯抹角一点。

“秦拓海对苏暮那一场？”工作人员翻了翻记录，“目前为止，苏暮选手还没有登记入场。还有五分钟不到，我看他是赶不上了。”他指着桌上的钟给苏暮看，似乎想提醒他：继续站着发呆，你的入场资格也会被取消。

“那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苏暮试图有技巧提醒那位工作人员，“我记得上午是秦拓海对苏暮，而我的比赛应该安排在下午。”

工作人员一脸古怪地望着他：“所以你是没收到通知？为避免作弊，两场四分之一决赛已经调整为上午同时举行。赛场特别为此装修了一遍。这么大的事情，你是选手居然会不知道？”

哈，还有这种事？苏暮简直更懵了。

艰难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两场半决赛同时举行，而他不可能掰成两半。无从选择，苏暮只好以杰瑞米·卡特的名字登记。

在上场之前，他还有一个小时准备。为避免被戳穿，他宣称自己需要安静，把工作人员都赶出了选手休息室。于是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一张软凳和他作伴。观众们浪潮般的欢呼声隐隐穿过门缝传来，应该是他的对手正在入场。

选手名录就在苏暮右手边。他无聊地拿起来，随手翻看。四分之一决赛的对手是来自某个格斗士预备班的推荐者，资深教师，曾经也是一名精英格斗士——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有一段话引起他的兴趣。

——在此宣誓，我将把每一场胜利献给苏芳小姐。她是我心中最璀璨的一道光。想到她的美丽，便令人难以入眠。

有趣，竟然是个姐姐的狂热追求者。苏暮决定测试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脚步声匆匆而来，打破走廊上的寂静。其实对方走路时放得极轻。不过苏暮此时正武装为黑暗天使，只要他愿意，可以收集到周围任何一点极微弱的声音。

这并不寻常。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退出了休息室。除非他按铃，否则绝对不敢进来。按照苏芳为“杰瑞米·卡特”设定的背景。他是个低调而脾气古怪的独行斗士。没有教练，没有陪练，没有前呼后拥的跟班。所以说，到底是谁悄悄摸进了休息室，所为何来？

步伐的距离和频率都惊人一致，很有节奏。脚步轻捷沉稳，行动以脚尖先触地。体重在100kg左右，很可能接受过生化义体移植。

听脚步声，苏暮默默地推测着不速之客的来意。这样的人最可能是什么身份？显然是刺客。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走廊上苍白的灯光投射进来一道人影。苏暮坐着没动，精神却已绷紧。

“卡特先生？”

来人竟然是霞无幻。听见他的声音，苏暮心头的怒火“腾”一下冒起来。

这家伙之前打电话过来要求假赛，我居然没有直接拒绝！现在一想好后悔。两场同时举行，姐姐又不能顶替，结果苏暮本尊的那场只好放弃。单以最后结局而论，这家伙一定以为成功说动了我放弃比赛，正得意非凡吧？

我变得世故了，一想到这，苏暮对自己的愤怒就无法遏制。

黑暗天使有滤声器，脸也被全覆式头盔遮挡。霞无幻完全无法揣摸苏暮的心思。在他看来，这位“杰瑞米·卡特”此时正冷静地坐在长条形软凳上，连小指头都没挪一挪。

曾经的冰山怪此时一点也不冰，笑容足以点燃壁炉。“卡特先生，”他友善而亲切地说，“我来这里，是想和您讨论一下决赛的事情。”

“决赛？现在是半决赛。”

经过滤声器，苏暮的声音听起来都带了机油味，完全像一台机器。

“您半决赛的对手不值一提，”霞无幻毫不掩饰对那位托马斯·夏普的蔑视，“顶着个所谓‘爵士’的外号，就真把自己当成贵族了。他花在整修外表上的工夫，大概比练习格斗要多好几倍吧。”一边说话，他一边走向苏暮，“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交谈。”

选手休息室很空旷，站在中间，有种四周皆是黑暗的错觉。冷冷的窗棂如刺刀般排列，灯光将金属染得更加锋利。

“开诚布公？任你舌头里说出花来，决赛我也绝不放水，”苏暮强压怒火，僵硬地挥挥手：“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然而霞无幻不走。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依然笑容可掬。“您误会了，”他靠过来。“我这次来，并非想买通您在决赛里放水。相反，我们甚至可以将冠军双手奉上，”他没等对方回答，急着说，“卡特先生，只要您同意加入钢铁兄弟班，金牌教练几乎就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

他递上一份文件，以及一支签字笔。

“这是什么？”

“当然是合约，邀请您加入钢铁兄弟格斗士预备班，”霞无幻压低音量，急切地说，“只要您签个字，我们就站在一起了。大都会排名第一的格斗士预备班将成为您的坚实后盾。您再也不必为金钱所烦恼，还能跻身上流社会。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与上城区许多大人物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够了。”

苏暮冷冷地打量着霞无幻：“小白脸，看你长得挺不错，怎么说话却腌臜得不行？我能不能当冠军，还要看你们脸色？”

霞无幻倒退半步，全身如钢丝一般绷紧：“卡特先生，您的选择非常不理智。我们怀着善意而来，期待与您结交，为何您一定要拒绝？何必为自己制造敌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如此啊。”

“滚出去。”

“……那么、祝您比赛顺利。”霞无幻腮帮抽搐了一下，转身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