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应该在赤色黎明中地位不低。所有人都不敢正面反驳他的意见。只有一个秃顶中年和稀泥说：“或许她可以提些意见，然后我们参考着——”

这次开口打断的人换成了苏芳。“我知道你们压力都很大，这块破地的未来就在你们几个手上。既然如此，何不理智一点？你们用军队的拷问法来对付这位山姆·伯克西先生，他也一直用军队的反拷问法在抵抗你们。面对现实吧，这场拉锯战也许持续三天都不会有结果，而你们肯定等不到那时。”

“让她试试。”白发老人重复，并加重了语气。

苏芳优雅地向白发老人微微屈膝：“多谢。不过我还有个条件。这位伯克西先生是我的任务目标。等他开了口，你们拿到想要的情报，然后他就是我的。”

白发老人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知道炸弹在哪。”

一锤定音，这次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了。

苏芳的办法很简单。她先让伯克西坐下，然后开始仔细地捆绑他。脚踝拴在椅子脚上，手腕和扶手一起捆紧。每个捆绑的位置都上了双重绳索，是军用线，绝无可能挣脱。然后她推来一张铁皮桌子，一根根掰开伯克西的手指，用绑扎线勒紧，又穿过铁皮桌面上的洞，仔细捆牢。

“她想干什么？”刚才负责审讯的胖子跟李麦克讲悄悄话，“这么搞有用？”

“我不知道，”李麦克说，“但愿她心里有数。”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芳试了试那些绑扎线。松紧恰到好处，她露出满意的神色。“伯克西先生，我叫苏芳，职业赏金猎人。”她和捆在椅子上的人寒暄着，和颜悦色，“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对你的审讯。我有个简单的问题，非常简单，”她俯身瞧着伯克西，“你把那颗炸弹藏在哪里了？只需要告诉我坐标就可以。”

伯克西开始紧张。他刻意避开苏芳的眼睛，不敢和她视线接触，但也无意回答。他的嘴唇微微地不停起伏，念叨的都是些废话。“上帝啊，请赐我勇气”，“没有什么能战胜我的信仰”，诸如之类。

“伯克西先生？”苏芳又问，“你想过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吗？请你认真考虑我的问题。”

伯克西依然沉默，顽固地拒绝回答。

于是在一瞬间，苏芳的手指从铁皮桌子表面掠过。伯克西突然瞪大了眼睛，疯狂地嚎叫起来。

一枚指甲盖儿飞向天空，还带着血。

天哪！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苏芳的审讯办法？真狠！

白薇第一个跳起来，指着苏芳，手指颤抖：“她在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制止她？”

有两个赤色黎明的年轻士兵已经站起来了，似乎想要冲上去制止苏芳。但女赏金猎人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她回头一扫，目光冷如冰雪。两名士兵不觉打了一个寒颤，逡巡着不敢上前。

“你们想做什么？上来制止我？”苏芳的视线转向场边的白发老人，“你看起来象是这里最说得上话的。告诉他们，你是要我继续，还是立刻停手。说到底，这原本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结束。对我而言，这块破地的命运完全无所谓。”

“动用你认为必要的一切手段，”白发老人回答道，“只要能撬开那人的嘴，方式不重要。”他转向李麦克等人，“你们可以观察，但绝对不允许干涉。”

“不行！”白薇哭叫，“马先生，请您把这个女疯子赶走！发发慈悲吧！”

她冲着那白发老人喊叫，看来此人姓马。

很可惜，马姓老人并未接受白薇的意见。“白小姐，”他冷漠地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前提是不能再说三道四。如果你精神上接受不了，就到楼下休息。”

包括苏芳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白薇会选择离开。然而爱情的力量超越了一切。“我不走，”她坚定地说，“要是我走了，你们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虐待他。我不会昏倒，”她象是在给自己鼓气，“我能坚持。”

于是审讯继续。

光是看着苏芳走近，伯克西已经变得焦躁不安。

“伯克西先生，”苏芳的语气彬彬有礼，象在拉家常，“可能你不知道，我除了做赏金猎人，还是个不错的机械师。我有一家小工坊，在生化义体维护方面口碑不错。这两个行当都要求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所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正牌行家。”

她俯身瞧着伯克西的双眼，表情突转冷漠，“我熟悉人体每个感知神经丛最密集的部位，指甲只是其中之一。我审讯过的罪犯十双手都数不过来。他们在我手里受尽折磨，却没有一个死于刑讯。所以，”她忽然向伯克西展示斗篷内侧，“你应该很清楚，接下来将要承受什么。你能坚持到最后吗？不能。因为那超过了人脑对痛苦的耐受阈值。”

的确。仅仅是扫了一眼苏芳的斗篷内侧，伯克西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那里面缝着成排的细小口袋，每个口袋里都插着精巧的小工具。有锤子、剪刀、夹子、仅仅各种形状的手术刀就有十几支。如果说这些都是治疗器械，想必这位被捆在椅子上的人打死都不肯信。

从另一个角度，白薇也看见了那些狰狞的刑讯工具。“这是违法的！”她绝望地喊叫起来，“求求你，不要这样做！”见苏芳无动于衷，她又转而乞求其他在场的人，“你们的良心呢？难道你们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她残酷折磨一个人？”

包括李麦克在内的人都低下了头，露出惭愧的表情。

除了马老头。这位白发老者的表情依然冷漠如铁。“为了挽救浪人公园几十万人的性命，任何手段都无所谓，”他作出强硬宣言，随即不耐烦地吩咐卫兵，“把白薇小姐带到楼下安置，她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