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减员到四人。原本侦察和警戒都有专人负责，没了夏天和梅琳，只好由苏暮客串。他行军时充任斥候尖兵、宿营则转任警卫哨，一旦遭遇野人或变异兽，还要做回火力支援的老本行，真正是能者多劳，全方位一脚踢。

艾米莉显得无比庆幸，言动之间，难以掩饰对苏暮的钦佩。这也可以理解。要不是苏暮在，这小队既眼瞎也没牙，估计早就全灭在荒芜之地。

距离炸弹的最后期限还剩二十六小时，他们终于抵达预定的地道口。和当初的计划相比，这速度不快也不慢，只是队伍中已经少了两个重要战力。

“好奇怪的地方，”艾米莉打量着眼前的高大废墟，“这就是古代人的地铁站？为什么修得像个教堂？”

“这叫复古风格，”苏暮解释，“模仿上古时期的宗教建筑，他们觉得这样比较美观。”

然而眼前的建筑与美观无缘，除非那种颓废的残破也算作一种美丽。雪原的尽头。铁丝般的小灌木在距离建筑很远的地方就不再延伸。再往前，是残破方砖铺就的道路和平地。到处都是斑白的碎骨。一圈一圈生锈的铁丝网将楼房紧密包围。很显然，此地曾被当作堡垒。有人在此奋战过，抵抗过，也许就是地上那些白骨。

严厉的风裹着粉一般的碎雪，刮得天地一片混沌。一路前行，那些苍白的碎骨也被卷起，在风中阴恻恻地盘旋。

“我先探路，注意警戒。”

苏暮说着首先进入建筑边界。他探查过没有地雷，然后扯断那些拦路的铁丝网，一马当先。黑色的石砖路通向建筑内部。无数年风吹雪刮，原本整齐的青砖已经支离破碎。整条路上死寂而空旷，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时候要是夏天说两句笑话就好了。可惜、最爱插科打诨的斥候已成路边尸体，小队频道里气氛沉闷。一路只听见布兰登的装甲靴把路面踩得咔嚓咔嚓响。那些石砖已经脆弱不堪，根本承受不住绿皮大叔的重量。

“你好吗？真高兴，很久没人来过了。”

路边忽然有人搭话，苏暮吃了一惊，连忙举枪对准声音的方向。后面三人一看有情况，也紧赶上来。一间大门被砸烂的蘑菇头房子里，大窗口后面隐约有张丑陋的脸，毛发稀少，皮肤剥落，充满烧灼感——这是头辐射僵尸！

苏暮的第一本能是举枪。准星瞬间锁定那僵尸额前。只要指头一动，腐朽者就将真正腐朽。但最后一秒钟他犹豫了。那僵尸的眼睛是蓝色的，纯净的天蓝色。这就意味着辐射尘与病毒并未完全侵蚀掉它的理智。僵尸、但仍有人性存在。

“辐射僵尸？”

随后赶来的布兰登想也没想，立刻举起重机枪。然而苏暮及时推了他一下。一串子弹都打歪了，把蘑菇头房子拆掉半边。

“为什么不杀？”布兰登转头看着苏暮，脸上疑惑与恼怒并存。

苏暮抬起一只手，指着僵尸的脸：“看他的眼睛，他至少还有一半是人。”

“另一半是僵尸。”

布兰登似乎非常厌恶僵尸。他不服气地咕哝着，收枪的同时，愤愤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僵尸显得十分畏惧，努力把身子藏在蘑菇头房子的阴影里。“对不起，”它怯怯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下面很危险……”

“僵尸只会撒谎。”布兰登继续指责。

“别这样，”艾米莉拉住布兰登的手，坚决地摇摇头。她转身询问胆怯的僵尸，尽量平静温和：“我们知道下面很危险，但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不得不下去。能不能说说你对下面都知道些什么？我们需要每一点帮助，我们也会帮助你。”

艾米莉的形象和语气都比布兰登可亲得多。僵尸犹豫片刻，重新从阴影中走出。仔细看，这家伙又瘦又小，细胳膊细腿的，像个发育不良的少年。“下面有很多疯僵尸，它们成群结队的，什么都不怕。你们这样的光皮佬，一照面就会被它们撕成骨架。”

“下面确实危险。”布兰登小声嘀咕。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艾米莉推开布兰登，“大只佬，去那边放哨啦！”她转向小僵尸，换上亲切笑脸，“那我们怎么才能躲开它们呢？”

“只有一条路，”小僵尸说，“下面有些像我这样还有理智的僵尸。它们建了个避难所。关于路线，这里有张地图，”小僵尸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我闲着没事画来玩的，不过基本上都准确。疯僵尸很少去那里捣乱，比较安全。不过，避难所多半不允许你们通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合适的交换条件。就我所知道的而言，下面有只神神鬼鬼的疯僵尸经常捣鼓些奇怪的药，搞得避难所的管理者很烦。如果你们杀掉那只疯僵尸，它们一定会开放通道，让你们过去。”

苏暮听得很感兴趣，立刻追问：“药？什么药？”

“各种让僵尸变大变快变强壮的药，但也会让它们变得更疯。本来有理智的僵尸就不多了，被它的药一搞，就更少。”

这么一说，苏暮还真是很能理解那避难所僵尸头领的心情。本来能说几句话的同伴就不多，一个个吃了药，变成只知道“肉……新鲜的肉……”这样的东西，不管是谁都想骂街。

“你们怎么看？”苏暮问其他人。

久山健没说话，保持着失魂落魄的状态。苏暮也懒得理他。布兰登被打发走开了，压根就没听见。所以这话顶着一个“你们”的帽子，其实只是在问艾米莉。

艾米莉沉吟片刻，点头说：“我觉得比硬闯强。本来原计划就是潜入，没想过跟地铁站里的怪物们硬拼。如果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我觉得，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有理智的僵尸们合作。”

“同感，”苏暮竖起大拇指，“别担心，如果僵尸们不够理智，由我负责说服。”

“谢谢。”

艾米莉眼里满是崇拜的神情，甜得苏暮五迷三道。两人握拳，互相碰了一碰，又在空中击掌。苏暮搀起神不守舍的久山健，大声宣布：“出发！”

布兰登显然不赞成这个计划。但他没什么话语权。眼看队伍已经出发，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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