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综复杂的扶梯们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立体迷宫。上上下下，上上下下，四人小队在迷宫中奋战，一路打倒各种见过没见过的怪物。终于，他们站在了疯僵尸的实验室面前。

所谓实验室，其实是一间商铺。门口还挂着半截广告，之前可能是卖家具的。

门口乱七八糟，堆着各种杂物。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头，奇怪的药草，破烂器皿更是一直摞到天花板。破烂的卷帘门半开着，有烟飘出。紧闭的铁门上刷着一行古怪的文字，纠缠扭曲，像是醉鬼的信笔涂鸦。

“那写的什么？”艾米莉问苏暮。

本着慎重的态度，一行人没有贸然进入疯僵尸的老巢，而是暗中观察。

苏暮瞧了好一会才说：“这是法语啊。让我仔细看看……嗯，上面写着仇恨……”他吭哧了好一阵才全部翻译出来，“以仇恨对仇恨，以疯狂对疯狂，以谋杀对谋杀，唔、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还有几个字磨损太厉害，实在看不清。”

这宣言实在是太过霸气，凶悍之意扑面而来。苏暮不觉提起了一百二十个警惕。

“都跟着我，”他提醒布兰登，“盾战，注意掩护侧翼。”

布兰登举起大盾，默默点头。

苏暮小心去推门。他刚一推，门上忽然掉下一件黑呼呼的东西，对准他脑袋砸来。

“小心！”

苏暮一闪身，顺势将那东西打飞。为了防止偷袭，他径直冲进去，拽下门板挥舞着，当作盾牌。然而门后并无敌人。那东西咣当一声碎在了对面墙上，原来是个破陶罐。

“又来了，你们这些小偷。”宽大的房间深处，一个空洞而冷漠的声音响起。

屋内十分阴暗，但苏暮有微光视觉，依然能看清一切。

拾荒的感觉又回来了。这里简直就是垃圾山，或者废品收购站。可以看出，此地的主人当初也曾试图整理过，但最终放弃了坚持。房里立着成排的木架，里面塞满书和各种奇怪标本。干制的动物和植物，装在玻璃瓶里的动物和植物，五花八门五花八门。

房间尽头摆着一条长木桌。桌上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器皿。诡秘的绿色火焰舔着一个个大肚玻璃瓶。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液体。它们各自沸腾着，升华出的彩色烟雾流过九曲连环玻璃管，在其他瓶内再度凝结。

房间主人站在长木桌前，完全不搭理苏暮一行人。他身材高大瘦削，像一棵多年的老松树。一件有许多口袋的袍子随随便便套在他身上，里面鼓鼓囊囊都是材料。他紧盯着瓶里的情况，时不时从那些口袋里摸点什么丢进去，全神贯注。

长袍有很多空隙，他干枯翻卷的皮肤和一根根肋条清晰可见。很明显，这家伙是个不一般的僵尸。面对闯入者还敢如此从容，一定非常强大。有很大可能，他就是车站门口那位义务向导提到过的疯僵尸。

战斗前的激动正在活跃苏暮的每根神经。对手深不可测，这必然是此行最艰苦的一战。

老僵尸抬起手指，所有人本能地后退一步。然而并没有任何攻击袭来。他头也不回，指着一排木架说：“最近的一批药在那里，自己拿！另外、别碰我其他东西！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说完这句，他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实验吸走了，完全将苏暮他们当作空气。

“这……怎么办？我们要跟他打吗？”

艾米莉望着苏暮，等他发话。不知不觉，这小妞已经全指着苏暮拿主意了。问题是苏暮现在一时也没主意。眼前这疯僵尸确实疯，但攻击性似乎并不强。至少不像商场里的肉山怪，见了小鲜肉就嗷嗷往上扑。

本质上而言，苏暮并不是个武力主义者。能谈判的时候，他通常更倾向于谈判。反复权衡之后，他终于开口：“我们只是过路的人，无意打扰你的研究。我们来到此地，只希望和平地通过你们的避难所，除此别无他求。如果你同意，希望能向你的同伴们说明——”

突然一声枪响，整个房间的宁静顿时粉碎。老僵尸盯着面前破了个洞的玻璃瓶，脸上肌肉抽搐，神情突然变得凶恶又疯狂！

“蠢货，这瓶药剂比你所认为的要珍贵得多！”

老僵尸咆哮着转过头来，眼里赤红一片，写满了粗黑体的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苏暮环顾左右，试图找出是谁在偷放冷枪。但已经没有余裕留给他仔细观察。老僵尸冲过来了，如一道灰光，动作迅猛惊人。苏暮举手防御，随即被老僵尸击中手臂，倒飞出去。

“我们没有攻击你的意思，”苏暮大喊，“这是个误会！”

然而老僵尸根本没耐心听他解释。看见刚才一撞没能打倒对手，它更加恼怒，顺手一拳砸向冲上来的盾战士。

凭良心说，在盾战士这个靠捱打混饭吃的沙包职业里，布兰登的确算得上一把好手。他骨壮筋强，反应不慢，扛攻击拉仇恨的经验更是丰富。但老僵尸的力气大得不讲理。咣那么一砸，布兰登的盾牌上就出现个清晰拳印。小绿巨人硬撑着不退，憋得嘴角一溜血沫往外直冒。

“哈，你们就这点本事？”

老僵尸嘲笑着，飞快从口袋里掏出各种药材药剂，囫囵塞进嘴里，一路狼吞虎咽。这招的效果很快体现。他身上干枯的筋肉就像打了催生剂一样，湿润地膨胀起来，速度惊人！短短几秒时间，原本干枯得骨头棒子一样的老僵尸，变成了一座巍峨肉山。

“培育肉山怪的，就是你？”苏暮突然醒悟过来。

“肉山怪？”老僵尸疯狂地大笑，“管他什么名字呐，随便吧！我培育出的失败品多了去，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作品！”

果然是疯僵尸，无法以常理度之。

布兰登将盾牌重重一顿，尾端的小尖插入地板，吃得很紧。他将重机枪架在盾牌顶上，突突突一通扫射。然而子弹对肉山并无大用。老僵尸浑身都爆开血花，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

“没错，我的实验品一个个都非常强大，而我更有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