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他来。

表白已被小青梅抢了先了，这种事情，再不能被她抢了。

家庭生日的气氛正在酣处，爸爸们的在江城房价、地皮政策，妈妈们在说小时候小煜和巧儿怎么怎么样，倒是都没在意温煜起了身。

直到他吭一声。

“爸妈、叔姨……”

四位家长转头看向他。

温煦的笑一笑，温煜又道：“有个事情，想跟你们说一下。”

他表情认真，语气不急不慢，眼神从自己爸妈脸上一路扫过，同他们都对视一刹那，也将他们略显疑惑的神色收入眼中。

符妈替其他三位说了话，“什么事啊，小煜坐下说。”

温煜没动，余光去瞄小青梅的动作。

符橙雀此时低着头垂着眸，只耳朵细微动了动，仍旧应付着自己碗中的东西，对身旁的动静置若罔闻。她给一块刚夹过来的鱼肉扒了皮，再一点一点用快子将肉扯开，夹出隐藏在其间的鱼刺，白色的鱼肉一垛，垒成小山包，鱼刺排成一排，从长倒短码得很整齐，表情也很是认真。

明明这姑娘以前都是直截的往嘴里送，含住一抿，肉刺就分开了，还炫耀过着“吃”的功夫。

这会儿倒是小家碧玉的有些可爱。

暗笑两声，温煜吸口气轻咳出声，重新起了个话势，也缓缓自己的同样开始躁动的心里。

心定，旋即张了口：

“爸妈、叔姨，我和巧儿……”

温煜笑起来，停顿片刻，掷地有声的第一次向世界认真宣告：

“我们恋爱了。”

屋子瞬息寂静无声。

温爸在看他，温妈在瞧他，符爸也瞅着他，符妈同样也盯着他。

家长们连呼吸都好似凝滞，齐齐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温煜目光扫视，陡然升起一股喜意来，他又喊一次，这次更大声、更得意——

“爸妈叔姨，我和巧儿，恋爱了！”

……

屋子里的沉默持续许久。

两家的大人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别家不同，人家这般时候双方家长齐聚的场合里多半都是有心理准备，可温符二家太近了，近到今日的也只是一个生日小聚会而已。

温煜的话冒得太突然，倘若再过个几年，那都不消他来说，两家父母们自己都得把这事提了问了。

届时能听到这样的回复，敲锣打鼓也是正常的。

可今天……

小煜才十八，巧儿才十八！

这、这这……

该说点什么好？

惊异的说一句“天，什么时候的事情？”似乎也可以，但心里明明全都晓得，还隐隐有些期待这事，惊讶不足，一张口可就怪了。

打趣的讲一声“好哇你们可算到这个时候了”也行，可放在当下情景里未免太过奇怪……

严肃的又怕伤了和气关系，俏皮又对不上当下讲认真事的氛围。

总之，实难开口。

温爸温妈小心翼翼的对视一眼，目光交织，一些心头的话透过长久夫妻默契无声的交流着：

温爸眉眼得瑟，瞄一瞄儿子，冲着隔壁家巧儿努努嘴。

温妈翻个白眼，又对着沉寂的饭桌动了动唇，似在催促。

温爸眼神开始躲闪……

饭桌底下。

一只脚轻轻踢了一下符爸的腿，他朝着边上望了望。

符妈凌厉的眼神剜了过来，老男人瞬间明白这是在催着他说点什么话来，可老父亲一时间颇为哑口，往日看的书里的字都烂在肚子里，一下子完全组织不上来什么话语。

嘴唇嗫喏一番，别开脸来。

符妈瞪着老公，平日里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咋咋呼呼的，这个时候咋个跟没气的蛤蟆似得，不鼓声了呢？

也罢，老的男人都不顶用！

她暗自气恼，缓缓环视一圈，瞧见女儿垂着的脑袋，乖巧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自己闺女微微抬眸，神色仓惶一瞬又低下脑袋去。一见这模样，符妈心中就有谱：两人谈上的事情，妥妥是真的了。

莫名叹口气，没来由升起一阵“长大了啊”的内心感叹。

缓一缓，她又去看小煜。

此时此刻这个邻居家的大男孩子满脸正色，目光坚定的等待着。

模样她自是喜欢得很。

嗯……

巧儿眼光还是好的！

屋子里安静好一阵子，符妈“咄”一下将快子架到碗上，斟酌片刻，倒是先开了口：

“小煜啊……”

声音嗡嗡的。

众人望过去，倏忽有些想笑。

他们竟从符妈的脸上一下子读出好些复杂的情绪：几分严肃，几分惊讶，几分镇定，还有几分敛不住的喜悦……

温煜望过去，“姨？”

“你说的真的啊？你和巧儿……”符妈又问一遍。

温煜点头：“真的，我们真谈了。”

“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

符妈抿了抿嘴，看向女儿，“巧儿？”

还在摆弄鱼肉的少女手勐地一哆嗦，排列好的鱼刺一下全散了，她缓缓抬头，“啊”一声回应。

“你们……真的？”

符橙雀微微颔首，“嗯……”

符妈一时无言。

几个大人也愣愣的，他们心中更是齐齐响着凌乱的小鼓：这大学才上几个月，两人就已经谈上几个月了，时间倒推，这岂不是说刚高考完就聊上了！？

这！

！

念及此，符爸气休休的去瞪温爸，目光明显在说：姓温的，你儿子干的好事！

这视线多锋锐啊，但温爸浑然不惧，毫不客气的反瞪回去：老符，你女儿也没反对哇！

停滞片刻，某老父亲突然得瑟起来，冲着另一个黑着脸的老父亲咧开嘴来，嘴角勾到天上去。

一段无声的大笑在符爸耳边“炸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而听到儿子拱了隔壁家小白菜的温妈可就乐呵多了。

她笑盈盈地观望良久，目光在隔壁巧儿身上落了许久，越看越高兴，越看笑容越是有些藏不住。

温妈老早就察觉到儿子对巧儿有些意思，小煜在这事上也不曾太隐藏着。

她也觉得这事情有心的话也会成，倒是没想到这般迅速，更妙的是，巧儿显然也很喜欢小煜！

倘顺风顺水，这往后她岂不是要多个巧儿这样的女儿了……

这好！

这好得很！

咂一口水压下笑意，温妈轻声斥道：“小煜，你这孩子，这事情怎么不跟我们说说！”

“妈，我这不说了么？”

“不懂事！这突然一茬，弄得人措手不及的……”温妈横眼看温煜，羊怒着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快速跳跃一遍，忽而轻笑道：“我礼物也没准备一个。”

温煜：“……”

符橙雀：“……”

符妈：“……”

老父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