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彼方，那好似早已胜券在握的白蛇婆婆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轻松。

黄金一般的蛇眸之中乃是数百年都难有一次的凝重神色。

这小子的‘蜕变’比想象中的要成功，但也更失败。

那双令得白蛇仙人艳羡的龙爪威力极大，以至于连她也不敢直面。

受上一击两击无所谓，白蛇仙人囤积数千年的仙术查克拉足以让她在转瞬之间便重构躯体。

但若是这般攻击成千上万...情况便是有些不同。

纵使仍旧不会毙命，仙术查克拉的损耗也有些太大了。

好在龙地洞乃是她不容置疑的主场，在这里与白蛇仙人为敌，自然就是与整个‘龙地洞’为敌。

且那小子的神思也不够清晰，虽然能够使用一些术，但这种释放却更接近本能。

就好似龙地洞的三位蛇姬那般，除却‘天赋级’术式，便只剩下了体术的攻伐。

要是这小鬼还能使用那时空间忍术...那麻烦可能就有点大了。

但要是能用的话...

也说明成了。

“婆婆...他还...有救吗？”

白蛇仙人眼眸微微一撇：“怎么，湍津，就连你也被他吸引了？”

“不是的婆婆...湍津没有这个意思...”

湍津微微低头，眸中像是有些挣扎。

“他那幅样子，不应该是婆婆所期望的终点吗？”

“他之前所提出的经络重构...若是能用这种方法，婆婆应该也可以...”

白蛇仙人摇头道：“且不说他的形态尚不完美，就光是他现在这般要将我这龙地洞拆掉的状态，也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时候。”

湍津再度将头埋低：“是，婆婆，是湍津想当然了...”

巨大的蛇眸微微偏转，口中澹澹道：

“无妨...老身也确实并未打算将其击杀。”

“先把他关上几年看看吧，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完全崩溃，说不定还能找回自己的意志呢？”

“若是能重新找回神志，想来他也不会怪老身。”

毕竟...这可是龙的力量。

包罗万象，掌控一切变化的能力。

只不过...唉...

没有神志的‘疯龙’...

又何谈掌控二字？

这样的龙，到底也不过只是失心而疯的野兽罢了。

所以才会是所谓‘最好预期之中的最坏结果’。

老身真的觉得很遗憾，诚一小鬼头。

“婆婆...”

“湍津，老身得专心。”

以浓雾化锁链，以鳞片化万蛇，以大地化囚牢。

这样的术式掌控，自然不是什么可以‘脱手’的技能。

白蛇婆婆同样也得在感知之中自己来掌握这一切。

何况那小鬼头虽是一条疯龙...可也疯得有些厉害。

湍津微微咬牙，但还是开口道：

“对不起婆婆...但是...岛姬她...在哪儿？”

“岛姬？”

白蛇婆婆像是轻声一哼。

“她需要一点儿教训。”

湍津双手紧握，一时无言。

“会因孤独感到煎熬也好，会不安于周全而感无趣也好...不过是活得太久有些腻味了而已。”

“当死亡敲门之际，她会想明白的。”

白蛇仙人话语仍旧澹漠，只不过在下一刻她那双巨大眼眸，又好似极其人性化一般的深深一皱。

这是...

...

似疯如癫的白鳞怪物指爪挥舞，锐利的破空声就好似那木叶之中某位银发少年的必杀技一般，撕扯出尖锐的鸣叫。

想要贴身而近的浓雾枷锁，在这般撕扯之下应声破散。

无数缠身的白蛇，在这般纵横之中化作无数血沫而后重组成型。

唯有那不断塌陷围困的大地，好似令他烦闷不已，无有良方。

然而在一段纠缠过后，他却好似厌倦了眼前斩杀不尽的白蛇，突然呆愣在原地。

白鳞所化蛇蟒趁此机会围困而上，不过转眼之间便是将其彻底围困。

大地塌陷闭合，彷若将他不断拖入地底，要将其困于十八层地狱之下。

只不过...那好似被深埋蛇坑深处的疯龙少年，却是拉扯嘴角咧出一个猩红的笑容。

他手臂之上密密麻麻堆叠而起的畸形鳞片突然竖立，而后竟是有如飞旋的利刃一般骤然射出。

围困他的蛇蟒被再次切割成碎块。

但仅是这样的话也并不能破解其根本，它们仍旧会继续重组，大地之下的深坑也会继续下沉收缩，最终将他彻底囚禁。

这般好似狂乱的攻击，也不过是将少年自己的皮肤撕扯开来，流出更多鲜血...

却也正是此时，那位疯龙少年突然抬手并指，嗓音嘶哑。

“定。”

蠕动的大地突然止歇。

那飞旋而出的白鳞并非只是想要破除蛇蟒围困，而是要将连带着自身查克拉的鳞片嵌入大地之中。

血液作为媒介，鳞片作为节点。

他已然理解了白蛇仙人掌控大地的法门。

此刻他竟像是被白蛇仙人以鳞化万蛇的术式给启发了一般，开创而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封印术式。

而后他又像是明白了某种诀窍，手臂之上已然脱落的白鳞再度长出，与手臂外刃凝结成一把鳞刀。

“仙法·白鳞化刃”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却充满愉悦。

似乎是对自己的悟性感到骄傲，对现在强大的能力感到饱足。

疯龙少年狰狞一笑，骤然间冲天而起。

他以双臂利刃将上方岩层轻松割裂，过程之中鳞刃片片脱落再度嵌入地底将大地的掌控权夺还。

不过转瞬之间便从那地底牢笼之中脱困而出。

凌空之中，双臂鳞刃崩解飞散插入落足点四周，好似化作阵法。

他安然坠地，四周土地再无崩解迹象。

鲜血淋漓的双臂抚上大地，少年笑容猩红。

“仙法·无机转生”

大地再次扭动崩落，但却不再指向少年。

而是将那沿着深坑想要爬出的无数白鳞化蛇，骤然埋入地底。

他双手一拧，大地好似骤然扭曲。

地底之下无数白蛇，尽数被大地的压力碾作尘埃，锁死的岩层也让它们再无重组可能。

浓雾来袭，他不过深吸一气。

手上毫无结印动作，汹涌烈焰便是随口涌出。

雾障蒸发，火焰席卷。

将阴暗潮湿的龙地洞变得炙热而蒸腾，有如高温桑拿。

白蛇仙人所施三位一体的术式，赫然全无。

空荡荡的地洞之中，有低笑声森然回荡。

“哼哼哼哼哼...”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满足的低笑，而后愈发放肆开怀嘶嚎。

“哈哈哈哈哈！老东西！给我滚出来！！！”

...

“滚出来！！！！！！”

嘶嚎的咆孝在地洞之中回荡，但却无人回应。

手臂之上的鳞片再度重新覆盖，而后再度堆叠而起。

挤压撕裂的疼痛，令得疯龙少年嘴角开裂，眼眸之中好不容易凝结而出的神光就要再度猩红。

不能停。

一旦停下来...就又会只觉得痛苦，只会感到煎熬。

他得...

杀点什么...

...

“...诚一？”

少女颤颤巍巍的声音在地洞之中轻轻响起。

她听到了诚一口中的咆孝...也听闻了他的愤怒...

但...他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蓝发少女的身形缓缓浮现，有些胆怯地靠近着那令她感到窒息的少年。

她口中似喜似忧，有些不可置信。

“你成功了？你撑过来了？”

对方并未回应，却也并未对她出手，只像是在原地沉思。

这般模样，让她感到了丝丝熟悉的味道。

她愈发大胆靠近，忍不住地就要欢呼雀跃。

“太好了！你成功了！”

“这下婆婆一定会...”

暗沉的地洞之中，少女声音断裂。

四下无声，唯余一道电光停滞在空间之中。

笑颜凝固。

猩红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