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放着几张椅子，白九双手抱住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看着远方的灯光发呆，白天绑成马尾的长发解开了，随意地披在肩上，时不时迎面吹来一阵清爽的夏风，将她的长发吹得轻轻摆动。

“师父，你还不睡啊？”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白九没有回头，依旧呆呆地看着远方。

“本来想睡的，忽然看到阳台上有个人影，还以为是进贼了。”江流云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椅子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但转念一想，你那一身怪力，有贼不长眼睛进来了，那也是羊入虎口啊！”

“羊入虎口？你说我是母老虎！”白九终于有了反应，说着就要动手去掐江流云。

“停停停！我跟你开玩笑的。”江流云赶紧认输，再迟几秒，恐怕又要遭罪。

白九也收回手，鼓起脸颊又一个人看着远方，那边城市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把星星的光芒全都掩盖住了，只剩下一轮圆月孤零零地挂夜空中。

“想爸爸了？”两人安静一会儿后，江流开口问道。

“谁想他了，他刚才给我发了照片，在国外快活着呢。”

又沉默了一会儿，江流云伸手递给白九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要吃吗？”

“这是什么啊？”

白九将那块东西接过来，阳台上没有开灯，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麻辣的味道扑鼻而来，白九心想原来是牛肉干。

虽然刚刚刷过牙，但白九还是不假思索地把牛肉干放进嘴里，任何时候她对食物都没有抵抗力。

入口化渣，不像其它牛肉干那么难嚼，有些辣，有点咸，还带着一丝奶香和蜂蜜的甜味，白九感叹道：“真好吃，要是还有啤酒那就更爽了！”

然后一罐啤酒就递了过来。

喝着酒，吃着肉，吹着凉风，白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将两条雪白修车的腿从椅子上放了下来，用脚底轻轻敲打着地板。

“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喝完一罐啤酒，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江流云问道。

“没有。”白九摇摇头，“只是在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师父一样厉害，那时候就算有人故意刁难，那我有办法对付他，不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了。”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这才是第一天而已，任何事情都要慢慢来，我当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以后的困难还多着呢。”

“师父以前也被人说过做的东西难吃吗？”白九好奇心上来了。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天才，生下来就会做饭。”江流云想起以前的事情，打开了话匣子，“我教你的方法其实就是以前我老师对我用过的，当年在X东方烹饪学院的时候，老师把我们一群还是菜鸟的新生，带到他开的餐馆里做菜给客人吃。那时我跟你一样，刚刚学会怎么用菜刀，哪里会做菜，油盐酱料该放多少，心里根本就没有数，做出来的菜简直就不是人吃的。”

“那肯定被很多客人骂过吧？”

“当然有，记得有一次我做了一道西湖醋鱼，结果客人吃过后冲到后厨，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根本就不是个做厨师的料，就是因为他不爱吃带甜味的菜。”

“不爱吃为什么要点，还说这么伤人的话，真是太过分了！”白九有些生气。

“这种故意刁难的客人很多，后面我也就习惯了。对了，今天我对付张虎的那一招，也是从我老师那里学来的。”

“你老师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没错，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有机会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师父，你是为什么相当厨师呢？”白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江流云曾经问过白九，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江流云来回答了。

沉默了一会儿，江流云开口：“爸爸在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妈妈，我是被妈妈一个人养大的。小时候家里困难，妈妈靠给别人做小工赚一点儿微博的收入养家，所以我的童年生活很乏味，吃成了唯一有趣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流云的脸上难得出现怀念的表情，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虽然家里没钱，但我妈手艺很好，就算是几颗大白菜，也能做出各种花样。那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清明的艾团，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还要每年冬至才能吃一次的羊肉汤。我觉得食物真是神奇的东西，能带给人那么大的幸福。长大后我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美食，所以我想全部都学下来，亲自做给我妈吃。”

江流云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段话显然还没有说完，但江流云却久久没有再次开口。

“那……你妈妈呢？”白九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

“去世了。”江流云的语气十分平静，“在我去X东方烹饪学院之后，我记得她走得那一晚，也是这么圆的月亮。”

“师父，对不起……”

白九瞬间红了眼眶，她紧紧地抓住江流云的手，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地打在了江流云的手背上。

“我骗你的。”江流云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擦干净白九脸上的泪水，“说什么你都信了，我妈她活得好好的。”

“你这个大骗子！害人家这么内疚，还为你伤心！不理你了！”

白九明显生气了，猛得打开江流云的手，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啪】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江流云揉了揉被白九打到的那只手，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块乌青，果然是个怪力女，随便碰一下都不得了。

带来的啤酒还剩下一罐，江流云便打开继续喝起来，风也没有停歇，吹过他的耳边，发出轻微的低吟，像是在述说着一段往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江流云觉得月亮更加圆了，变得好像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鲜肉月饼，刚出炉时趁热咬上一口，那滋味永远也忘不了，那是只有妈妈才能做出来的味道。

喝完最后一口酒，江流云轻声说：“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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