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来恩……”

梅丽莎捂住嘴巴，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班森的身体微微发颤，但依旧强行镇定下来，沉声质问道：

“你是谁？克来恩已经死了！”

克来恩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他不常做这样的动作，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苦笑道：

“我确实死了，不过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又活了过来……”

克来恩停顿了一下，复活这种事情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有些难以接受。甚至就算是克来恩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复活有些不可思议。哪怕他知道复活是跟灰雾之上有关，但原理他还没弄清楚。

虽然他已经准备了一套逻辑严密、体系完整的说辞，但班森他们却未必能接受。毕竟这套说辞对克来恩而言算得上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对只是普通人的班森和梅丽莎而言，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但既然已经决定坦白，克来恩也早已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克来恩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其实我……”

“我信！”

“啊，什么？”

听到妹妹声音的克来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信。”

梅丽莎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到克来恩身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克来恩，欢迎回家。”

梅丽莎上前一步，微笑着抱紧了克来恩。

克来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双手下意识的抬起却又悬在空中，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积蓄的泪水。

那是喜极而泣的眼泪，盈盈波光下的眼眸又带着些许忐忑与不安，似乎是在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嗯，我回来了。”

克来恩反手轻轻抱住女孩儿，感受到少女的身体微微发颤，温声道，“还有，抱歉，我来晚了。”

克来恩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目光看向班森，有些犹豫。

班森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你需要好好解释一下。”

克来恩顿时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道：

“当然，我会解释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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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斯特街7号，二楼的一间会客厅中。

戴莉·西蒙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双晶莹如同绿宝石的眼眸紧紧盯着站在窗前的邓恩·史密斯。

老尼尔揭去镶银锡罐的盖子，用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勺分别往四个杯子里抖了一勺香味浓郁的咖啡粉，接着倒上热水，熟稔搅拌。

“队长。”

伦纳德端起两杯咖啡，走到站在窗前的邓恩身旁，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邓恩接过咖啡，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窗外。

老尼尔端着两杯咖啡来到沙发旁，将其中一杯递给戴莉，接着摇了摇头道：

“其实我还是不太赞同你们的做法，班森他们跟我们接触太深未必是好事。或许让他们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伦纳德喝了一口咖啡，平静道：

“普通人就一定安全吗？普通人只会更危险。一周前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如果不是有一位天使恰好路过并施以援手，至少会造成数十万人的死亡！”

“这还是在风暴教会大主教出手吹散雾霾的情况下，否则雾霾甚至会蔓延至整个贝克兰德，后果不堪设想！非凡者尚且有自保的能力，普通人只会和割麦子一样倒下……”

老尼尔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声叹气。

伦纳德说的其实也没错，且先不提和他们接触太深是好是坏。但最起码，住在北区的确要比住在其他地方更安全。当然，皇后区除外，但以班森兄妹的情况也不能住进皇后区。

邓恩站在窗前，喝了口咖啡，对于两人的争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的视线依旧注视着下方的街道，注视着平斯特街6号的门口。

直到一道略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邓恩顿时目光一凝。

邓恩认出了他，那是艾许·布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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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克来恩说的有些口干，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一杯红茶，一饮而尽。

从他因为‘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意外和非凡者扯上关系，紧接着在邓恩的调查中获得了他的赏识，从而阴差阳错的成为一名非凡者。

随后在接下来的一次行动中，他结识了艾许布来克，双方‘一见如故’。

同时他还机缘巧合的发现，自己在大学时的导师阿兹克先生也是一名非凡者，并且已经活过至少上千年的岁月。在这个过程中，他利用值夜者的身份帮阿兹克先生解决了一些麻烦，借此成功获得了阿兹克先生的友谊。而他之所以能起死回生，也全都是阿兹克先生的功劳。

当然，在讲述这些故事的同时，克来恩也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

比如‘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只是被浅浅的提及了一下，并没有提及其具体名称，只说是一件物品。至于是怎么复活的，也只说是阿兹克先生的非凡能力。

听完克来恩的叙述，班森眼神深沉的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克来恩苦笑道：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你们不信也是正常的……”

“我信。”

“啊？”

“我信。”

在克来恩有些诧异的神情中，班森重复了一遍，接着忽然问道，“你刚才直接从门上穿过，就是你的非凡能力？”

克来恩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开门’的能力属于一件神奇物品。我是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能力的话……”

克来恩停顿了一下，忽然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明亮的火焰忽然从燃烧的壁炉内飞了出来，悬停在他们面前。

克来恩从衣服里抽出一张便签纸，用空中悬停的火焰将其点燃，放在桌上扔起烧成灰。

而原本悬停在他们面前的火焰，也逐渐消散不见。

“就是这样。”

梅丽莎看着那张燃烧成黑灰的便签纸，忽然低声问道：

“为什么？”

克来恩愣了一下：

“什么为什么？”

梅丽莎直视着克来恩的双眼，追问道：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我……”

克来恩张了张嘴，苦笑道，“我其实已经跟你们见过面。”

班森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下葬的第二天。”

克来恩的表情略显古怪，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们去马戏团的时候……”

班森和梅丽莎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又想起什么，异口同声道：

“那个小丑！”

“嗯。”

克来恩默默点头，解释道，“占卜家途径的序列8就是小丑，也是我死之前所处的序列。”

班森皱眉问道：

“既然已经来见我们，为什么不肯相认？你担心我们说出去？”

克来恩摇摇头道：

“我怕吓着你们，起死回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而且……”

克来恩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他原本是不准备跟班森他们相认的，那只会让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有远离他们，离得越远越好，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哪怕他完全不跟班森他们接触，危险也不会就此远离。

就像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一位魔女教会的半神想要大范围无差别的杀人简直太容易不过！

这次虽然有一位天使化解了危机，但不可能永远有天使恰好出现，如童话故事一样救下所有人。

说到底，他只是在逃避。

逃避相认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可能会给班森他们带来的危险。

仿佛只要他什么都不做，班森他们就永远不会有危险。虽然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但相认又的确会不可避免的为班森他们带来危险，比如因斯·赞格威尔和‘0—08’——

无论是克来恩·莫雷蒂还是夏洛克·莫里亚蒂都毫无疑问上了因斯·赞格威尔的黑名单。前者因斯·赞格威尔恨不得亲手掏心，后者更是直接召唤出一批陨石将其砸死，说句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被因斯·赞格威尔‘重点关注’。而他和班森他们的相见，也很可能会导致因斯·赞格威尔对班森他们痛下杀手。

而克来恩之所以下定决心来见班森他们，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因斯·赞格威尔已经离开贝克兰德——被阿兹克先生还有三大教会的半神以及一位陌生的天使追杀，就算他手握‘0—08’也不敢继续留在贝克兰德。

至于其他与非凡者有关的危险，克来恩既然敢相见，当然也想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让班森他们拥有非凡者的实力，同时也要让他们远离非凡世界。

简而言之就是，以一个非凡者的实力，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非凡者的实力可以让班森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而普通人的生活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卷入非凡世界的危险。更何况还有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但成为非凡者本身就会不可避免的带来危险。

即便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也遵循着‘质量越大，引力越大’的规律——

也即序列越高，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高。

反之，序列越低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低，并且危险等级也要低许多。

但即便是这么一点点危险，克来恩也希望可以规避掉，他希望在尽可能规避所有潜在危险的前提下，让班森他们拥有自保能力。

并且，他已经为此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他转头看向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余尽，微微颔首。

余尽会意，忽然问道：

“你们介意养几条狗吗？”

梅丽莎眨了眨眼：

“狗？”

班森疑惑道：

“我倒是不反对，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余尽掏出铃铛和骨灰盒，很快向班森解释了这是为什么。

“叮铃铃！”

在铃铛清脆的声音中，三道白雾升腾而起。而很快，这三道白雾凝聚成三道几乎一人高的巨狼！

班森和梅丽莎被突然出现的巨狼吓了一跳，连克来恩都眼角一抽：

“你管这叫狗？”

余尽沉吟了两秒，微微颔首：

“没错，哈士奇就长这样。”

班森不敢置信的道：

“这明明是狼吧？”

“长得差不多。”

克来恩有些无语：

“体型呢？你见过这么大的哈奇士吗？”

这三头巨狼足有一人高！

别说是狗，一般的狼都长不到这么大好吗？

“简单。”

余尽略一挑眉，那离群野狼们立刻心领神会。

在熔炉百相的力量之下，它们从原本的灵魂状态很快化为拥有实体的模样，甚至连体型都缩小了许多。乍一看，还真像是三头黑白相间的哈士奇。

班森忍不住问道：

“克来恩，这到底怎么回事？”

克来恩叹了口气，看向班森说道：

“简而言之，这三只……哈士奇，是我请来保护你们的。”

成为非凡者会不可避免的遇到危险，那就不让他们成为非凡者。

至于该如何在不成为非凡者的情况系拥有非凡者的实力，余尽手上的骨灰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不同于非凡者体系的能力，不需要遵循非凡特性聚合定律，不会有额外的危险。

如果硬要说危险，那唯一的危险就是克来恩自己——

这是他私人的请求，为此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让他本就干瘪的钱包愈发入不敷出。

“克来恩。”

班森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们要成为非凡者，有办法吗？”

“……”

克来恩同样陷入了沉默，轻声道，“如果你们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从私人的角度上，他不希望班森他们成为非凡者——

那三头哈士奇远比中序列非凡者更加强大，相比之下班森他们成为非凡者带来的力量反而微不足道，反而会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原因，给他们带来危险。

但如果这是他们的意愿，克来恩也不会阻拦。

梅丽莎小声问道：

“成为非凡者有什么坏处吗？”

“坏处……”

克来恩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如果成为官方非凡者，会不可避免的卷入危险中。而如果是私人非凡者，最大的危险大概是……”

克来恩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而班森和梅丽莎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克来恩沉声道：

“最大的危险，就是你们的钱包！”

“哪怕成为序列9的非凡者，也要花费200金镑。”

“而在这方面，我暂时帮不了你们。”

克来恩说着，面色一沉。

他不但帮不了班森他们，反而还背了一屁股债，余尽的、正义的……

梅丽莎有些心疼的小声说道：

“200镑？你的抚恤金才6000镑。”

话音刚落，三兄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