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弯钩，在水盘中化成倒影，波动的水纹扰乱了撒入其中的月色，如鱼鳞在其中游跃。

莫微草乖巧地蹲在水盘前，让钟云枫小心翼翼地洗去她头发上的泡沫。

白色的泡沫沾染了泛粉的耳尖，如一朵初长的白花。

钟云枫沾水轻轻拭去，瞥见如莫微草弯起的嘴角，闭上的眼角微微翘起，如被主人顺毛的猫，心中不免得意。

“这次，还行吧。”他这么问。

“嗯，还行。”莫微草稍稍点头，虽然比不上哥哥熟练后的手法，但第一次，已经很厉害了。

“……”怎么能只是还行？

钟云枫不懂为何此时莫微草反而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他大肆赞美，心情瞬间失落。

“还行，就自己洗吧。”钟云枫放开莫微草的头发，洗净了手，站到一边。

“诶？”莫微草茫然地睁开眼，微微歪头，看已经站起来的钟云枫。

“还差头发尖的一点泡沫了，你可以自己洗。”钟云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

怎么又变了个态度？

现在的臭脸怪是阴天模式，还是不要主动淋雨好。

莫微草认为自己很懂事且很真诚道：“谢谢。”接着自己很认真地清洗最后的发尖。

谢谢？

他要的只是一声“谢谢”吗？

钟云枫见莫微草毫无察觉他的不满，莫名更气了。

莫微草将头发小心沥干，站起来，打算把水倒掉。

“等一下我收拾吧。”钟云枫阻止了她，把提前准备好的毛巾罩在她头上，“头发上全是水，不怕风吹了头痛吗？”

“怕痛啊，”白色的毛巾露出莫微草巴掌大的脸，晶莹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等着你过来给我擦头发啊。”

月光下的眼睛一闪一闪，钟云枫心微微一颤，手也停下。

这只是任务。

他应该像完成之前所有任务一样，心如止水，不慌不乱。

莫微草眨眨眼睛，见他又要回去刚才下雨的模样，小心地问：“你怎么不擦了？”

钟云枫紧抿的唇微启：“我如果刚才没有过来给你擦头发呢？”

“我就自己擦啊。”莫微草乐呵地笑道。

“……”

钟云枫放下手中的毛巾，转身要走：“那你自己擦吧。”

莫微草立刻抱住钟云枫，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去看他的表情：“生气啦。”

“放开。”钟云枫冷声斥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幼稚至极。

莫微草傻笑：“大庭广众之下，你还给我洗头发，这里哪个人不知道，钟云枫是我小草的人，嚯嚯。”

钟云枫赶紧打断：“你这胡说八道什么，放开。”

“不放。”莫微草越抱越紧。

钟云枫咬牙，上手就要掰开她。

“疼！”莫微草立刻道。

“……”疼什么，他刚碰上去就疼。

“头疼，刚才有风吹过。”

“睁眼说瞎话，哪来的风？”钟云枫还是掰开莫微草的手，转身拿过毛巾，重新扑在莫微草的头发上，无奈给她擦头发。

莫微草眼睛微眯，像刚才洗头发一样享受，感慨道：“你要是嘴巴和身体一样诚实多好。”

钟云枫顿住。

呀……说错话了。

莫微草睁开眼，开朗笑道：“没事，钟云枫害羞，小草诚实就行啦。”手也很诚实地抱住了钟云枫精瘦的腰吃豆腐。

嚯嚯，手感超级好。

钟云枫没有被她的故意打岔混过去，沉声问：“你真的诚实吗？”

他们各自都知道，对方藏着秘密。

最开始被莫微草触碰，他只能劝自己为了任务忍辱负重，一次次退让，但退着退着，他都忘了自己的底线在哪。

方才三番五次被她扰动心思，钟云枫意识到，应该在他们之间画一条明亮的线，虽然莫微草可能会跨界，但有这条线，他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他在执行任务。

就算情动，也能即使收住，而不是肆无忌惮地放任。

莫微草见他眼里又结成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彷若之前情不自禁的笑从未在他脸上出现。

“之前张志强问我，是怎么骗过你们的。”莫微草昂起下巴，依旧笑得灿烂，“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你，我在想钟云枫为什么不过来。”

“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他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可是钟云枫还是不过来。”

钟云枫眼中闪过一丝思虑：“我以为他不会再刁难你。”

“你真的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莫微草学着他反讽。

“离开你之前我的确没想到张志强会过来，”钟云枫解释道，“你们两个异能者在众人面前起了矛盾，会让人产生嫌隙之心。如果明面上你们又能互相说话，众人心中的忧虑会少许多。”

钟云枫解释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就是没有落在莫微草眼里，最后终于说完，他才正眼看向莫微草。

却见她眼中又是狡黠的笑意，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

钟云枫手上擦头发的力道，加大不少。

“疼。”

钟云枫立刻放缓了手上的劲：“……”说不得，也动不得。

刚才的问题终究还是没有再追问。

要问莫微草是否真的诚实，便要问他为何最初要装不知情，一步一步扣下来，这个局就无法做成。

莫微草见钟云枫气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踮起脚尖赶紧偷亲一口，等一下他反应过来就亲不到嚯嚯。

吧唧一声，正中唇间。

小草吻技越来越高明了嘿嘿。

钟云枫简直要疯了，气道：“你又来！”

莫微草无辜地看着他：“你靠我这么近，不就是想引诱我亲你吗？”

“谁想……”钟云枫咬牙一顿，他不想说出那个肮脏的词。

“好吧，不是钟云枫要引诱小草，”莫微草贴心道，“是小草太想亲钟云枫了，以为钟云枫也想。”

这解释怎么还是让人觉得误会。

钟云枫下意识抿唇，又感受到莫微草的口水沾在上面，僵住。

越擦，被波及的范围就会越多。

他恨不得现在翻墙出去被咬成丧尸。

算了，等它自然晾干。

莫微草趁他现在僵硬如凋像，悄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剧烈跳动，心满意足笑道：“不管小草是不是真的诚实，但小草喜欢钟云枫，这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