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御宸拉着呆若木鸡的封娆往前走。

中年女人把他们领进了后面的平房里。

这间屋子里，大约坐着十几个孩子，平均年龄都不到十岁。

中年女人站在他们的旁边，给他们介绍：“我们福利院的前身是修善堂，后来各方面好心人出资，才修建成了现在的规模。

我们这里和别的福利院不一样，我们收养的全都是先天残疾的孩子。”

“这个孩子叫欢欢，她今年五岁。她生下来就不能走路。”

“这个孩子叫豆豆，今年七岁。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医生提醒胎儿发育不正常，没有眼睛。但是他妈妈不肯打掉他，执意要把他生下来。结果生下来后，就发现孩子的眼睛出了问题，里面没有眼珠。”

中年女人把孩子们的基本情况都介绍了一遍，摇着头说：“这些做父母的还真是狠心，有些怀上的时候，明明就检查出来孩子是残疾有畸形，却还是执意要生下来。”

“生下来之后，又嫌弃孩子天生残疾，怕养不大，怕别人的流言蜚语。有点良心的，就把孩子裹着冬衣，放在警察局、福利院门口。

那些没有良心的，就把孩子到处扔。仍在草丛里、厕所里、垃圾桶这些地方。好多孩子，都等不到送到福利院就死了。”

封娆的手越来越凉，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有一个孩子突然跑出来，摔倒在封娆的面前。

战御宸护着她，孩子才没有扑到封娆的身上。

中年女人走过来，把孩子扶起来，冲着封娆说：“真对不起，这个孩子的智力有问题。”

封娆看那个孩子看上去好好的，便不信地问：“他怎么了？”

“这孩子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得了病，又舍不得打掉他。孩子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孩子是个智障，到现在八岁了，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后来战御宸是怎么拉着封娆走出福利院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坐在汽车上，脸色发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战御宸也沉默着，开着车往回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娆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战御宸，你这是把拿掉孩子的决定权交给我，你还是在逼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就毫无征兆的，从她的眼底，啪啪啪的往下掉。

战御宸抿着唇，过了半天，才说道：“我只是让你提前看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悲剧。”

封娆的胸膛莫名其妙地就窜出来一股火气。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生气，还是被刚才福利院里那些触目惊心的孩子们给吓到了。

她瞪着战御宸，咬牙切齿地低吼：“战御宸，你这是让我选吗？你压根就没打算让我选，你这是在逼我！在逼我！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你实在太卑鄙了！”

面对封娆歇斯里地的质问，战御宸方向盘一打，将汽车靠边停下来。

他转头看向封娆：“娆娆，你冷静点。那些孩子你也看到了，他们的出生就是悲剧。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也和他们一样吗？”

封娆明知道战御宸说的是事实，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生气。

那些福利院的孩子真的太惨了，特别是最后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妈妈在怀他的时候，就生病了。

可还是坚持要把他生下来，结果孩子出生后，妈妈就死了，孩子也有智力问题……

这种情况，和她现在十分相似。

封娆被吓到了，她原本坚定的心被动摇了……

可她毕竟是一个准妈妈。

要她手起刀落的决定，拿掉自己肚子里血脉相连的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她只能生战御宸的气。

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局面。

可她还是想再赌一把。

她看向战御宸，试图劝说他：“我们的宝宝很坚强的，他跟着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一次飞机爆炸，我们跳伞，后来在食人鱼追杀，这些事情，宝宝不都坚持下来了吗？

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是畸形吗？万一检查错了呢？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不该放弃他，对不对？”

“你也知道是百分之一，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怎么办？”战御宸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娆娆，你现在怀孕快四个月了，时间拖得越久，在做引产手术的时候，风险越大。”

“你现在拿掉孩子，才能马上做手术治疗。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才不能治疗。”

“难道你希望，你和孩子两个都活不下去吗？你是要一个健康的你陪着我，还是要留下一个畸形可怜的孩子，你难道都想不明白吗？！”

封娆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想要反驳战御宸，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由眼泪汹涌的流淌着。

战御宸的声音低了下去：“娆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同样的难过。你为了这个孩子，拒绝治疗，宁愿去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呢？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你。”

战御宸轻轻的一句话，让封娆安静了下来，连哭泣似乎都忘记了。

“你那么早就生病了，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很后悔，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你生病了，一定不会让你怀孕的。这些伤害都是我带给你的。”

“失去这个孩子，你我都很难过，可只要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将来还会其他孩子。”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狠心做出选择，所以我宁可做这个恶人。哪怕再让我选一百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你，舍弃他。”

“因为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的独一无二。”

“我答应你，做引产手术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拉着你的手。拿掉这个孩子吧，好不好？”

战御宸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封娆明明知道战御宸说的都是对的，可她就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