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跟着王母的云光，很快去到了千里之外，从天中倏地落在一处川河之上。

远处是万里无垠的水田，稻穗金黄，随风波动，像是大海的浪潮。

一路过来，敖青也发现，涂山的景色着实不错，这里犹如一个世外桃源，其上的狐女足有十数万之众。

是的。涂山的狐女，并不像自己之前看到的那样，只有数十位。

或者说，那数十位，应该说是涂山狐女的“核心”。

在涂山之中，涂山之下。包括这一片片的水田，都是由涂山狐族亲手种植和开辟的。

只不过，这些狐女和涂山上的狐女明显有着区别。其中最大的区别，无异于是山下的狐女，大多法力低微。

当然即使如此，十数万的狐族，虽然看似数量不少。

但是比起龙族，或是放在三界中的任意一处，其实都算不上是很多，说不定连一方“国土”都无法冠以称呼。

只是，当敖青看到了这涂山的宁静，却多少也有些能够理解涂山女君了。

如果涂山真的现世，这么多族人，恐怕能够保存的是否有十之一二，都还是未知之数。

“敖青，你不错。即使成仙了，却仍旧未失去怜悯与同情之心。如此仁心，很是不错，也是能够超越‘仙’境，达到‘圣’境的必备资质。”

王母忽然说道。

敖青一怔，旋即，却也意识到了，自己流露出的情感，在一瞬竟然被王母洞察到了。

敖青道：“娘娘果然非同小可，竟然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之事。”

王母笑道：“如此言语，未免太小看了我。虽然你法力不错，又似有法宝遮掩。可心境却仍沾染红尘。而我却是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了，哪怕无法以道家心通观之，也能够猜出一二。”

“是敖青失言了。”敖青告罪道。

的确，眼前的女子，虽然相貌看来，乃是二三十岁妙曼，但是实则却是天界有数的“天尊”。

不仅仅是在道经之中，她的出现，更早是在上古谶纬学说之中。

而在汉代儒教的谶纬神学，更是达到了顶峰。

虽然每次都拿东华帝君作比较有些不礼貌，但东华帝君除了在上古时与之前身西王母齐名以外，如今的确远不如王母娘娘……

王母道：“之所以请你过来，倒也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只是见到了你，想起了一些往事……”

敖青见王母娘娘的神色，心中略有猜测，道：“娘娘所说的，可是我龙族先辈，庚辰应龙之事？”

若说龙族之中，有谁能和王母扯上关系，大概也只有应龙了吧。

然而，王母却摇了摇头：

“不止。敖青，你既然得到了河图洛书，那么，想必也见过他了吧？”

“他？”

敖青目光微凝：“娘娘说的可是……大禹的神念姒文命？”

王母颔首：“看来你的确见过他，他可曾提起过女娇？”

女娇，便是涂山氏，也是大禹的妻子。

王母说到这里，敖青却隐隐明白了为何她会护持涂山狐族。

敖青道：“提起过。他曾说柒柒很像涂山女娇。”

“那他可曾提起过女娇是何来历？”

敖青道：“这，却是并未提起。”

王母微微叹了口气，道：“看来，大禹仍然无法直视那段往事，否则，也不会不愿提起了。”

如此一说，敖青几乎已然能够确定了。没想到，涂山女娇，竟然与王母娘娘有关联！

果然，王母道：“上古之时，人神混居。我曾为西王母，统御昆仑之西的诸国。其中，青丘国也是我所统御的其一。女娇乃是青丘国中极为聪颖的狐女，也是我五个得力手下之一。颛顼绝地天通以后，青丘国惨遭横祸，但其时我碍于天数，并未出手相助。因此女娇便独自前往治水，也因此得遇了大禹……”

王母娘娘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

不过，她说的这些话，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而只是单纯的想要让敖青知道。

从她的话中，敖青也意识到了很多令人感慨的无奈往事。

看来她的确经历过很多故事。

说实话，王母明明是大神通者，甚至在天庭的地位，与玉帝相差无几。

但是她给敖青的感觉，倒是并不像敖青曾遇到的观音，玉皇大帝，或是黎山老母那样不可捉摸。反而是异常的真实和亲近。

也许这也是因为，她得道的时间尚短的原因吧。

“只是，那时的人道之争，引发劫难乃是一场连仙神也避之不及的灾祸。纵然女娇和大禹齐心协力，也无法完全平治水患，而女娇更是因为狐女的身份，而难以与大禹携手共赴人道。而青丘狐国的覆灭，更是天数注定。大禹为了成就人道，也忍痛选择了人族，乃至于其下了狠心，三年不曾见过女娇。最终女娇为了成全大禹，化作山石，成为了涂山的一部分……”

王母娘娘指了指涂山，道：“如今那座山上，应当还有凝望北向大禹的望夫石吧。”

王母将这段往事一一说来。

敖青也静静聆听。直到她说完了，才感叹道：“这着实是令人惋惜的一件事……不过，那人道，又是何存在？”

在昆仑幻境中，敖青也听大禹说过这个词。

不过那时，他对这个词汇还没什么鲜明的印象。

但王母刚刚提到的故事中，人道，可以说是促成大禹和女娇悲剧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了。

所以敖青自然也想要追问一番。

王母顿了顿，道：“所谓人道，即是与天道相对的人族之道。天道自始至今，不知已有几何万年了。而人道诞生的时间却是尚早，至今不过数十万年……你可以理解为，人道是振兴人族必备的契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跟你讲述这段故事。”

敖青一怔：“我？”

王母道：“不错。因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和那大禹所做的事情，却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之处。你要振兴龙族，要釜山合符，势必也会与人道牵扯上关联。只希望到时候，你却不要重蹈那大禹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