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的烛光仿佛都暗澹了下来。

一头明亮的银色牝鹿从斯内普的杖尖飞出，在办公室四周的空中轻盈地跳跃着，最终飞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邓布利多怔怔地回头望着它远去，注视着它的银光消失，然后转过身看着斯内普，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盈满泪水。

“莉莉……这么久了你还是……？”

“一直如此。”斯内普说道。

邓布利多沉默了下来，良久不发一言。

斯内普也就那样紧盯着邓布利多，似乎在等这位计谋深远的老校长给自己一个交代，告诉他自己之前为保护哈利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许久以后，邓布利多才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西弗勒斯。”他缓缓说道，“你要知道，我也同样不希望哈利就这样走上注定的道路……他还那么年轻。”

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就好像这个交代不是给斯内普的，而是给自己的。

“这就是我把老魔杖的存在暴露给伏地魔的原因了，我需要让他拿到这根魔杖……但是在伏地魔拿到这根魔杖之前，魔杖的主人必须是你！”

斯内普愣住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皱起眉头，“我怎么可能从你的手中获得老魔杖的认可，那无论如何也是一件死亡圣器！”

“我没在开玩笑，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声说道，“我将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在其他食死徒的注视下杀死我……只有你亲自把我杀死，才能彻底获得伏地魔的信任。”

“我告诉你，邓布利多，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斯内普冷笑了一声，用讽刺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想用这种无趣的方式转移话题，那我只能说你真是老湖涂了。”

“请听我说完，西弗勒斯，我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讲述一个计划——一个有一线希望让哈利活下去的计划。”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认真地说道。

“那你就继续说下去吧。”斯内普一甩斗篷，坐回了沙发上，“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搞些什么把戏。”

邓布利多笑了笑，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透过眼镜望着斯内普的双眸，表情显得很轻松。

但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重重地摇晃着斯内普的内心。

“这个计划也是我不久前才想到的，只因巧合下从伏地魔的手中得到了这枚戒指。”

邓布利多微笑着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黑宝石指环，对斯内普说道，“或许你也猜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圣器之一——复活石。”

“现在我手中同时拥有了老魔杖和复活石，再加上我也知道那件隐形斗篷的去处……所以就这样适逢其会的，曾经我们找寻了几十年无果的死亡圣器轻易聚集在了一处。”

“在传说中，集齐三件死亡圣器的人会成为死神的主人，这显然是被神话、夸大了，死亡圣器不过是三件极为强大的魔法造物罢了。”

“但是经过我的研究发现，这三件魔法造物结合起来，的确有一些特殊的效果……能让持有者在走向死亡的路途上拥有选择的余地，可以在生与死的狭间停驻。”

“有了这个能力，我就可以在那片迷失境等待着哈利的到来，引导他漂泊的灵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这是唯一能让让哈利活下去的办法。”

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斯内普，他的语气相当平缓，就好像在聊着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家常。

斯内普似乎被邓布利多的想法惊到了，童孔剧烈收缩着，喉咙哽住，好长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邓布利多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消化完这些复杂而令人惊骇的信息。

窗外的星光渐渐暗澹，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道黎明的曙光。

“你疯了吗？！”斯内普大声呵斥道，“你是怎么想的，用一个大巫师的生命去换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而且是在魔法界大乱的这个关头？！”

“生命的价值是同等珍贵的，西弗勒斯，没有谁比谁更胜一筹。”邓布利多轻笑道，“用我这个老头子的性命换来一个年轻人的存活，又有何不可呢？”

“这完全不一样！”斯内普低吼道，“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伏地魔正在试图破坏魔法界的安定，在这种时候身为他唯一惧怕的巫师，你却在打算逃避？”

“别太担心了，魔法界也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对付伏地魔。”邓布利多仍然温和地说着，“德古拉教授不会放任学生们不管的。”

“那格林德沃呢？”斯内普问道，“他前不久从纽蒙迦德逃了出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消息！”

“放心，格林德沃与五十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会再去掀起下一场战争了。”邓布利多说道，“至于他的理念……其实那也曾经是我的看法，让魔法界的思想有所转变倒也不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别这样看着我，西弗勒斯，我走上这条路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挽救哈利的性命；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魔法界并不只有伏地魔的威胁，伏地魔背后还有更为恐怖的死神在伺机而动。”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去处理好死神的威胁……至于现世当中的伏地魔还有其他黑巫师，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那双蓝眼睛却犀利地望着斯内普，似乎能真切地看见他们一直在谈论着的灵魂。

良久，斯内普僵硬地点了点头。

窗外，缕缕明亮的阳光从地平线上亮起，一寸寸映亮黑湖、照亮城堡，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邓布利多好像满意了。

“谢谢你，西弗勒斯……”

他轻声说着，一边从办公桌绕过来，靠近斯内普的耳边，把自己的计划徐徐道来。

……

这个暑假发生了很多事情。

伏地魔回来了，《预言家日报》刊登了这件事，魔法部免费向每一个巫师家庭发放了战时应急的黑魔法防御家用小册子。

时隔五十年，第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从纽蒙迦德逃了出来，接任了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的校长之位；

德姆斯特朗的很多家长发起了抗议，但是学校里的学生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大多数都不愿意回家过暑假，而是更愿意留在德姆斯特朗听格林德沃给他们讲课；

奥地利魔法部求助于国际巫师联合会，试图安排傲罗潜入学校打探情况，然而通常还没进入德姆斯特朗的城堡，傲罗们就会失去神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附近打转。

众多原先的七年级学生毕业了，魔法界知名找球手维克多尔·克鲁姆因为自己祖父的旧有仇怨的关系，没有像他的其他同学一样留在德姆斯特朗听格林德沃传授他的理念；

他离开了学校，回到保加利亚魁地奇球队彻底成为一名职业球手，但是因为两个黑魔王的活跃，巫师们大多倾向于待在家里，魁地奇运动因此变得有些衰落，前景堪忧。

弗雷德和乔治也顺利毕业了，他们果然用从巴格曼手里赢来的加隆在对角巷开了一间笑话商店；

因为魔法界日渐压抑的气氛，笑话商店受到了很多巫师的欢迎，他们的生意十分兴隆，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有了在霍格莫德开一家分店的底气。

除此之外，英国魔法部的政权还发生了更迭——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魔法部部长了？”

德古拉把一份报纸从脸前拿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着一张苍白的圆脸、两颗牙齿露在嘴唇外面的家伙。

“是……是的，伯爵大人。”福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张原本拿在德古拉手里的报纸被轻飘飘地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上面的标题是：

“博恩斯女士接替福吉成为新一任魔法部部长”

头版的大部分版面都被一个女巫的大幅黑白照片占据了，她一脸严肃地站在一个台子上，正朝相框外面挥着手。

“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前任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女士，确认接替康奈利·福吉出任魔法部部长，原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接替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一职。

因为前任魔法部部长福吉的逃避和不作为，以及传言中他成为吸血鬼的证据得以证实，这次任命得到魔法界广泛而热烈的欢迎。”报纸上这样写着。

德古拉看着神态拘谨的福吉，“啧”了一声。

“你不是把吸血鬼的身份藏的挺好的吗，怎么还是暴露了？”他问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藏下去呢。”

“都是阿米莉亚·博恩斯和斯克林杰那两个贱人，他们在我拉拢人心的一次公开演讲时动了手脚。”福吉恨恨地说道，“那天本来是个阴天，因为这一点我才同意去户外演讲的。”

“谁知道，这两个人拿安抚魔法界的情绪需要一个好天气这样一个简陋的借口，用气象咒把云层挪开了！”

“所以你当场就暴露了吸血鬼的身份？”德古拉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庆幸着点吧，你这种低级吸血鬼碰见阳光没有直接化成灰已经算很不错了。”

“但是……但是我前期那么多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福吉捂住了自己的圆脸，痛苦地说道，“那些投票的人也是，我前一天还尽心尽力地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临时黑魔法防御手册，结果第二天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手册？”德古拉好奇地问道。

“战时的临时防御手册。”福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紫色的小册子，向德古拉递了过去。

小册子上面印着醒目的文字：

“魔法部授权出版

保护你和家人不受黑魔法侵害

……

若看见或遭遇阴尸，请及时向魔法部报告。”

……

德古拉翻了一遍这个战时的小册子，随后撇了撇嘴。

“就这么薄的一本小册，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你就指望凭借这个让那些巫师支持你？”他嘲讽地看了福吉一眼，随口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福吉嗫嚅道，“我只是还有点不甘心，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草率地被赶下台。”

“怎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责怪我把你变成吸血鬼了？”德古拉挑起眉毛。

“不敢，不敢……”福吉连忙摇头。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来德古拉城堡拜见血族领袖的低级吸血鬼，四周都是气息可怕的高级血族，丝毫不敢产生任何得罪德古拉的念头。

更何况，他这次也是有求于人，不然就自己找地方偷偷躲起来了，哪里还会来到满是吸血鬼的地盘给自己找罪受？

“说说吧，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德古拉随口问道，“我可不相信你是一个愿意彻底融入吸血鬼一族的人。”

“是……是的，我的确有些事想要麻烦伯爵大人。”福吉弯着腰，赔笑着说道，“我知道您在吸血鬼一族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远处的狼人那边也有您的影响，所以特意来找您。”

“我是代表魔法部过来的，希望能和吸血鬼以及两人两个族群结为盟友，共同对抗神秘人和格林德沃！”

德古拉瞥了福吉一眼，感觉有点好笑。

“你不是已经退位了吗，怎么还能代表魔法部过来商谈？”德古拉问道。

“我还没彻底失败，只要能谈好魔法部与吸血鬼和狼人之间的合作，那我就能为魔法部立下极大的功劳。”福吉眼看瞒不过德古拉，干脆说出了实话。

“等到阿米莉亚·博恩斯出现一些重大失误，我就很可能获得再一次回到部长位置的机会！”

“是这样吗？”德古拉轻声笑了起来，“那你要不然看一看这是谁？”

他打了个响指。

一道幕帘被推开，一位中年女巫站在帘子后面，表情严肃地看着福吉。

她的面容和旁边报纸上的一模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