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嘞——”一声轻响之后，克里斯身上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了下去，霍华德举起匕首，正准备刺下去。

“嘶嘶，好冷啊……”脸色苍白的克里斯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然后他看见了举着匕首的霍华德，惊恐地叫道：“别，你想干嘛！”

霍华德放下了匕首，转头对希路涅尼说道：“多里安阁下，克里斯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

希路涅尼说道：“因为我没有帮他屏蔽‘冰寒’的感觉，这么说来，只要是外界有足够的刺激，幻境就会被消弭。”他一抬手，奥维利亚和特丽丝身上的冰层也随之消融了，露出了两个脸色苍白、冷得发抖的女人。

希路涅尼稍微确认了一下她们的状态，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奥维利亚，我认为您最好整理一下衣服。克里斯，你也是。”

奥维利亚哆哆嗦嗦地把身上的衣物都整理好了，克里斯倒是有点笨手笨脚的，费了好一番功夫，而特丽丝则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并没有动弹。

“特丽丝，你是腿麻了吗？”克里斯奇怪地问道。

希路涅尼闻了闻空气中那股奇怪的味道，它的源头似乎就是特丽丝。尊贵的大魔法师阁下叹了口气，说道：“霍华德，克里斯，你们跟我过来。奥维利亚，你帮一下特丽丝吧。”

克里斯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霍华德则是隐约猜到了，只能让自己僵着脸。

“她们好像用了魔法，水元素和火元素？”克里斯感受到了元素的流动，正想回头看一看，霍华德用僵硬的口气说道：“别回头。”

“为什么？”

“别回头就对了。”

过了一会儿，已经毫无异样的奥维利亚和特丽丝赶了上来。

“你们见到的幻境是怎样的？”希路涅尼面无表情地对四人问道。

四个人都露出了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霍华德开口了：“我是看了一下蜃影之后，然后开始慢慢地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就是指蜃影画面的声音。然后有许多人对着我动手动脚，就是，咳，然后我发现自己的记忆慢慢消退了，开始遗忘所有的事情。”

“就这样吗？”希路涅尼问道。

“是的，然后我就用匕首扎了自己一下，这才清醒过来。”霍华德点了点头道。

“你们呢？也是差不多的幻境？”希路涅尼环顾了一下众人，其他三个人都回答了“是”。

“这样判断的话，施法的媒介很可能就是蜃影。”希路涅尼说道，“根据以往的记录来看，蜃影的画面应该是‘某个地方的真实场景’，例如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望无际的沙漠等等，但是这一次的蜃影景象明显是被动了手脚的。另外，它的范围也大了很多。”

霍华德回想了一下，说道：“是的……我能感觉到，那很明显是幻境，而不是什么真实景物。”

“而且明显有力量对我施加了影响，”希路涅尼说道，“我当时确实是在思考，但是也没有到忽略一切变化的程度。如果不是霍华德及时醒来，恐怕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四人扫视了一下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忽然都凭空生出了一些恐惧感。

“另外，如果你们被冰封了之后就醒来了，为什么不自行挣脱？”希路涅尼所用的不过是中阶法术，在场的几位至少都是高阶魔法师。

克里斯无奈地说道：“我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奥维利亚点了点头：“我也是。我刚刚用了两个低阶魔法就已经耗尽了魔力。”

特丽丝低着头，语气有一点羞愧：“我连低阶魔法都用不出来了。”

霍华德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我大概还有三成魔力。”

希路涅尼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先休整一下吧，无论如何我们这样都无法前进了，看来是刚刚的幻境将你们的魔力都耗光了，我猜测，如果时间长了的话说不定你们的灵魂就会受损了。”

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多里安阁下，我们是不是先回去更好？”虽然克里斯是希路涅尼的养子，不过他在外面还是会尊称“多里安阁下”。

希路涅尼还没回应，霍华德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走不出去了，你现在还能辨别方向吗？四周的景物是一模一样的，天上的太阳也已经看不到了。”

克里斯抬起头，发现天空依然非常明亮，但是完全找不到太阳的踪迹。

“罗盘也失效了。”奥维利亚展示了一下刚从口袋翻出来的罗盘，上面的指针飞快地旋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见状，霍华德看了看自己的怀表，指针竟然完全停了下来，不管怎么上发条都毫无动静。

“对，我也感受不到这片空间力量的变化了，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方向。”希路涅尼说道。

“那怎么办？”克里斯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还能怎么办！就只能一直走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特丽丝语气显得特别激动。

……

几个人各自喝了一点补充体力和魔力的魔药之后，又休息了十来分钟，然后他们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了。

“这还要走多久……”克里斯有气无力地说道。

缺失的方向感、时间感，还有四周毫无变化的景色，这些都是旅途中最大的敌人，现在五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地难看。

“你吵什么，最没用的就是你，你还一直抱怨！”特丽丝火气很大，指着克里斯大声骂道。

“啊……没有希望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上次我们就差点死了。”克里斯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其他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好啊，你把魔药、道具什么的都拿出来吧，反正死人是用不着的。”奥维利亚冷笑一声，看着坐在地上的克里斯说道。

特丽丝却没有继续揪着克里斯，而是转向了奥维利亚：“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想克里斯死掉？”

奥维利亚冷笑一声：“反正你认为他是没用的废物，不是吗。”

希路涅尼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似乎没有插手的打算；霍华德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这些同伴。

“我怎么说的关你什么事？”特丽丝大声说道，颇有几分泼妇吵架的意味，“是不是你一直嫉妒希路涅尼对克里斯的照顾！”她竟然直呼希路涅尼的名字，而没有使用尊称。

“是你嫉妒我年轻漂亮才对吧，老八婆！”奥维利亚一直保持着冷笑的表情。

“行了，别吵了，让我死得安静一点。”坐在地上的克里斯有气无力地发话了，然后他开始一件一件东西地往外掏，“都给你们得了，别吵着我等死。”

“行了！都别吵了！冷静一点！”霍华德大喝一声，场间几人稍稍安静了一下，然后特丽丝竟然和奥维利亚一起骂起了霍华德。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就是天赋好了一点吗！”

“哼，你是不是喜欢特丽丝这个老太婆，不让我骂她。”

“你一个乡巴佬，仗着以前救了一座城的人就觉得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别人当你是英雄，我觉得你可什么都不是。”

“你……”

霍华德只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求救一样地看向了希路涅尼：“多里安阁下，您阻止一下他们吧。”

希路涅尼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了“哼”的一声，依然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

霍华德无助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那些污言秽语好像有魔力一般，一直往他的脑袋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好几天——这五个人都已经不在乎了，时间变成了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喂！喂！”远处有一个人影出现了，但是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得到关注。

“喂！”这个人影并没有跑动，而是身形不断地消失、然后在不远处出现，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这个人终于接近了这边。

“喔喔喔，真热闹啊。”这个人穿着的黑色长袍都快变成黄色长袍了，上面沾满了尘土；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中露出了和外边不符合的沧桑。

没有人回应来者的话——甚至都没有人看他一眼，特丽丝和奥维利亚依旧指着霍华德在骂，克里斯干脆躺到了地上装死，霍华德依然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希路涅尼一直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真没办法……”来者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抬起右手：“梦醒！”

特丽丝和奥维利亚迅速恢复了平静，只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连忙用魔法聚集了清水饮用；克里斯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地上的魔药、魔法道具、干粮、绷带等等东西，他也发现自己的口袋全部都被掏空了。

而霍华德也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只有希路涅尼开口说话了。

“布伦德，是你啊……说起来刚刚是你救了我们？”希路涅尼说道。

布伦德咧开了嘴，露出了他的大白牙：“哈，这回你可切切实实欠了我一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