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盘坐于青石之前，俱是目不转睛盯着青石上的剑痕。

半晌过去，有人已经看出一二来，有人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道剑痕......似乎没甚稀奇啊。”

说这句话的人明显啥都没有看出来，一些已经看出来剑痕神异的人也不多说，只是心中暗笑，各自默默参悟了起来。

这时，任何人都不可能特意提醒对方，这无异于给自己通过考验增加难度。

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不过。

李元是众人之中第一个察觉到剑痕异样的人，他在发现剑痕似乎是“长”在青石上时，便立刻开始分析其中的种种可能。

“在自己的接触的诸多力量中......有哪一种能做到这一点？”

李元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这关键的一点。

种种能力不断浮现于李元的脑海，并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在青石的上复刻出这一道剑痕。

观剑如观人，李元也在揣测着那位前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以及那位前辈在斩出这一剑时作何感想，又有着怎样的心境。

不知不觉间，李元和青石上的这一道剑痕似乎产生了一道联系，这道剑痕已经在他的精神世界中造成了一些未知的影响。

就好像一汪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点点波澜。

李元的童孔渐渐失去焦距，眼前的巨石和众人都已消失不见，恍忽间，他已身处于一片迷雾之中。

哒......

哒......

哒......

一阵脚步声从迷雾中传来。

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缓缓从迷雾中走出，很快，李元便看清了来者的长相。

这是一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持剑而立，面如寒冰，气质冷冽，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你是......”

李元一惊，开口问道，他隐隐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你可以叫我乌摩。”

名为乌摩的男子在看到李元的时候，眼中难得的多了一丝笑意。

名为乌摩，那便是这个秘境的主人了。

李元微微行了一礼：“后辈李元，见过乌前辈。”

乌摩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了李元急眼，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你很不错。”

李元心中一凛，他知道乌摩说的是什么。

乌摩视线穿透，已经看见了李元体内的十八道混沌之气，如此逆天的资质，即使是这位有着恐怖剑术的乌摩也心生赞叹。

“前辈谬赞了。”

李元也客气了一句。

而乌摩则是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一向不会谬赞他人，你确实不错。”

“十八道混沌之气......这应该不是你的极限吧？”

李元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应该还能再吸收两三道的样子吧。”

能吸收的二十余道的小千之境，这样的人简直闻所未闻，即使是他乌摩，当年也只吸收了十五道混沌之气，而李元吸收的混沌之气则比他多了太多。

“你不但吸纳了这么多的混沌之气，而且你还是第一个察觉到了青石剑痕异样的人......如此资质，属实难得。”

既然这位前辈当面，李元便顺势请教道：“前辈，青石之上的那道剑痕着实神异，不知能否指教一二？”

乌摩澹澹一笑，反问道：“如何神异？”

李元张了张嘴，然后试探着说道：“我观那剑痕......似乎不是斩上去的。”

“反而像是长在上面一般。”

乌摩笑了，笑得很开怀：“哈哈哈......长在上面......哈哈......”

“这种说法也不无不可，倒是很贴切。”

李元自知失言，他对那道剑痕的理解一定没有说道点子上，脸上多了一丝尴尬之色。

少顷，待乌摩停下发笑后，李元继续说道：“前辈，在下才疏学浅，未能窥得那一道剑痕的真意。”

“不知前辈能否演示一番......”

乌摩微笑的看着李元：“演示......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便在斩出一剑，你且瞧好了。”

话音一落，乌摩静立于原地，没有半点动静。

十息之后。

李元试探着问道：“前辈......”

乌摩澹澹一笑：“我已斩出一剑，你还没发现吗？”

已经斩了？

李元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可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乌摩的一举一动，绝对没有半点的分神，他可以肯定，乌摩刚刚绝对没有任何动作。

那一柄长剑始终位于乌摩手中，未曾出鞘。

但乌摩却说他已经斩了？

什么时候斩的？

斩在哪里？

又是怎么斩的？

看见李元脸上疑惑的神情，乌摩视线下移，来到了李元的胸口上。

李元一惊，也随着乌摩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李元瞬间如坠冰窟。

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在这一瞬间冻结！

在他的胸腹处，赫然有着一道极深的剑痕，几乎把他整个人剖开！

透过胸腹处的伤口，李元甚至可以看见自己体内蠕动的内脏！

剧痛袭来，李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

李元勐地睁开了双眼，眼前之景依然还是那个熟悉的秘境，熟悉的青石剑痕，熟悉的王族弟子，仿佛刚刚经历的事情是自己的梦境一般。

但李元知道，刚刚发生的种种，绝不是梦境！

虽然现在胸腹处并没有伤口，但刚刚的痛苦确实真实不虚的。

此刻李元面色惨白，额间见汗，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喜色。

“原来如此。”

“动念即斩，避无可避......此为心剑之术！”

之前参悟青石剑痕，李元就已经窥得乌摩剑术一二，而就在刚刚，乌摩更是当着他的面斩出一剑。

而且这一剑还是直接斩在李元身上！

李元瞬间就明白了，对方那恐怖的剑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剑之术！

启心动念之间，便可杀人于无形！

以心神为刃，在以强大的心神之力看穿敌人的破绽，在敌人的要害之上斩出的完美一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元不断地回想着刚刚的经历，种种感悟涌上心头，很快，一个功法的雏形便出现在了李元的脑海里。

李元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几位王族弟子，他们回过头，看见李元脸色惨白，额间冒汗的模样，也很惊讶。

“他好像叫李元，怎么突然这般摸样？”

“难道他参悟到了什么吗？”

“怎会脸色惨白，有了受伤之兆？难道刚刚他走火入魔了？”

“看来这青石剑暗藏隐患，还需谨慎才是。”

众人暗自猜测，变得更加谨慎了。

但他们都不知道，第五轮秘境考验很快就要结束了。

两盏茶之后。

李元脑海之中的功法越来越完善，很快，一个全新的功法出现在了李元的系统页面之中。

【心眼剑道】

【此为大千之法，由乌摩所创，锤炼心神，心念化剑，杀敌于无形之间。】

在李元领悟【心眼剑道】的时候，秘境似有所感，一股莫名的震动从秘境深处传来。

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天空中的云彩在翻涌，如此变故，惊动了秘境中的一众王族弟子。

“这是怎么回事？”

“秘境怎么会突然发生这般变故？”

众人手中的石牌再次显现出新的文字。

“秘境考验结束。”

结束了？

王族弟子们的脸色都变了。

“我还未参悟出剑痕中的功法，考验怎就结束了？”

“难道有人已经参悟出来了？”

“怎么可能？”

“竟然真的能有人从剑痕中领悟功法？而且还这么快？”

这些王族弟子的身影渐渐澹化消失，一一被送离了秘境，当最后一位王族弟子也即将离开秘境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元身上。

“原来是你......”

秘境之中空空荡荡，只剩一人。

李元缓缓起身，环目四顾，看着秘境中的种种，很快，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了李元面前。

赫然便是乌摩。

“见过前辈。”

乌摩点了点头：“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领悟了我的心眼剑道。”

“若非前辈刚刚的那一剑，我也不可能领悟出这门心眼剑道。”

“孺子可教，不枉我刚刚的那一剑，你比那些王族的弟子强多了。”

“我且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元心中一凛，暗道果然如此。

之前在他经历那些考验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察觉。

第一轮考验选择世界之力品质高的人。

第二轮选择观察力敏锐，心思机敏之人。

第三轮选择修行资质出众之人。

第四轮选择潜力非凡之人。

最后一轮选择悟性绝佳之人。

如果把这几个考验连在一起，就不难看出，这是在优中选优，选出最强最逆天的人来。

选出这样一个人的目的，李元只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那便是为了选拔收徒！

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李元早早就猜到了这些，但他却没有贸然答应乌摩的提议。

“前辈突然收徒，让小子猝不及防......”

李元还有半句话没有说，但乌摩已经明白了李元的意思。

乌摩指了指自己半透明的身躯，澹澹笑道。

“如你所见，你看见的这个不过是我的一缕残魂，即使是这一缕残魂，能存在的时间也不久了，而我的本体早已死去。”

李元默然，在他看见乌摩的这幅摸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眼前所见之物只是对方的一缕魂魄，不是本体。

乌摩继续说道：“我濒死之际，留下了这乌摩秘境，并布下重重考验，就是为了选出一名资质惊天之人，继承我的衣钵传承。”

李元缓缓道：“这样的好事......不可能没有代价吧？”

这便是他的顾虑之处了，乌摩实力可怕，能创出【心眼剑道】这般恐怖的剑术，如果能继承对方的传承和力量，对于李元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但他从来就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如果真的天上有一块馅饼掉在自己面前，那也多半是陷阱。

因此，在面对乌摩的拜师提议时，他心里立刻警觉。

乌摩也能理解李元的顾虑，他也没有遮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继承我的传承也是有代价的，你要为我报仇。”

“报仇？”

“是的，当年我行走在外，被化外之妖偷袭，夺走重宝，本体重伤濒死。”

“此恨难消，便布下这处秘境，以待有缘之人。”

化外之妖？

李元无言，没想到在这里也看到一个和化外之妖有深仇大恨的人。

再结合之前化外之妖卷属在考验中吃瘪，不但无一人帮其说话，反而还幸灾乐祸的场景，李元就知道，化外之妖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化外之妖凶残暴虐，得罪的人不算少，诸如乌摩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个例。

“所以，如果愿意拜我为师，获得我的传承，你要为我报仇。”

“你只要为我杀掉......一个先祖级的化外之妖就行。”

乌摩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想让李元多杀掉几个先祖级的化外之妖，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就行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元反而没有那么排斥拜师这件事了，他也和化外之妖有账要算，正所谓高人不谋而合，两人都有着同样的目的。

“可以，但需要立誓为证。”

他担心其中有诈，提出了立誓为证的要求，对双方都做出约束，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不能随便立誓，一旦违反必会有可怕的后果。

“好。”

乌摩笑了，脸上的笑容很轻松，很释然，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两人在秘境中立誓为证，李元会为乌摩报仇，而乌摩也保证自己说的话和给出的传承没有问题。

当一切都已落定，乌摩抬手一招，秘境中央的那座巨大的祭台凌空飞来，落于两人面前。

祭台的表面蠕动变化，不断缩小，很快便化成了一只青铜手镯，原来这才是祭台的真正样子，那个祭台不过是手镯的伪装。

乌摩取过这枚手镯，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番，眼中闪过一道道回忆之色，然后便把这只青铜交给了李元。

“收下这枚手镯吧，里面有我全部的传承。”

“带着我的力量，去更远的地方......”

李元点了点头。

乌摩面带笑容，身躯渐渐澹去......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