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辆车怎么回事？教练是哪个？都不知道踩副刹车的！”

另一辆教练车绕着弯路灯兜了个圈子，稳稳当当地停在林小桌对面。车窗降落到底，邓大路把脑袋和一条臂膀伸出来，查看这边的情况。

“又是你？”邓大路也认出了林小桌，他瞟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脸色发白的邓思文，居然再说不出什么。他素来知道林小桌车技惊人，对自己弟弟的能耐更是心里有数，也就不好再职责他疏于管教学员。

“我又没有撞上去，你嚷嚷什么？”林小桌跟邓大路早就有嫌隙，她看见邓大路没事找茬，气不打一处来：“连路灯都能撞上的人是谁，你们心里都清楚。”

邓思文忽然猛咳，林小桌不得不中止斗嘴，侧目看时，他的痛苦神情和刚才不同，似乎并非装出来的。

“思文，你没事吧？”邓大路见状也关切起来，几乎把整个强壮的上半身都伸出小小的车窗，他虽然对邓祥贺的“偏心”稍有不满，认为邓思文没有资格高居金牌教练之位，但是打心底里还是对这个弟弟倍加爱护的。

“邓教练，你为什么不直接开门出去？”邓大路的教练车后排，传来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你这样子很容易卡在窗户上，进不得，也出不得。”

“对噢，我为什么不出去？”邓大路恍然大悟，连忙费力地退回车内，开门大步走出。与此同时，林小桌看清了刚才说话的人正是夏李，她独自一人坐在教练车后排，正在将车窗摇下，朝林小桌摆手。

“没，没事。刚才喝水呛到了。”邓思文喘气稍缓，不忘将手中保温杯的盖子拧上。林小桌观察力敏锐，在短短瞬间发现，那杯中水面浮着一枚大红枣。

林小桌的注意力集中在邓思文的手上，那双手是冷白色的，骨节清晰，十指瘦长，紧紧地交错着，捧住那个邓祥贺同款的不锈钢杯子，杯子的外壳还脱落成斑斑点点的样子，要多俗气就有多俗气。

奈何再俗气的老年杯子，也敌不住一双俊手的点缀。

“林小桌！”

林小桌听见夏李唤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于是嫌弃地撇了一眼邓思文和他的保温杯，也从车窗探出头去，跟夏李搭话：“好久不见，你怎么不常来练车呢？”

“我刚刚通过科目三啦，过几天就能拿驾照。从考场走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邓教练，就把他拦下来了。”夏李显得心情极好：“我要搭他的车，可以少走路呢。”

林小桌心里纳闷，邓大路明明是极其暴躁的一个粗人，为何夏李并不怕他，他居然温顺地在路上被她拦下来，还心甘情愿地成为便车司机？

这边夏李和林小桌正聊得融洽，已经下车的邓大路见弟弟没事，于是打量起这辆车里的学员们。按照惯例，其他车里的学员要是毛手毛脚、做得不对，恰好被他撞见，他必定要将其痛骂一通，再把车里的其他学员也教诲一番。

然而，邓大路发现林小桌的身后坐在两个生面孔的人，那两个人从容自若地聊着天，完全没有将他置于眼中，显然并非群龙驾校中人。

邓大路不知该和谁搭话，只好再次转向邓思文：“这两个人是谁？”

“这两位正在考虑报名，今天来看看我们驾校，现在是旁听。”邓思文平静地解释道，总算将那个破杯子放回边上。

“原来就是他们？”邓大路看看明晔，又看看祝今朝，猜不出要学车的那位是谁，但他明显从叔父那里得知了招募那位新学员的重要性，咧嘴一笑：“不用旁听，我们驾校就是好啊！你们看通过率就行，是隔壁驾校的两番。”

明晔礼貌地微笑，向邓大路解释道：“贵校的教学水平很出名，我们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来的，不过比起通过率，我更在意学习氛围。我知道学车很辛苦，所以不想让我女朋友在一个死板无趣的环境练习……”

“我们驾校氛围可好了，一辆车上千奇百怪的学员都有，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刚刚带出来一个外国人，汉语说得七歪八扭的，理解能力特别差。幸好我是出了名的有耐心……哎，你们几个笑什么？”

林小桌和夏李听见他自称“有耐心”，不约而同地捧腹笑开了，邓思文虽然没有她们放肆，却也很明显地抿着嘴角。

“你们甭不信，他今天通过了，成绩比夏李还高呢！今天参加考试的学员通过率百分之百，我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邓大路一旦开始显摆，就停不下来：“对了，那个外国友人还给我取了个洋气的英文名，叫Lu.Deng。”

“路灯，弯路灯？”夏李迅速地联想起来。

“什么弯路灯？”全程错过了林小桌和夏李调查弯路灯之谜事件的邓大路，对于她们的关注点很茫然，他跺着脚辩解：“老子是直的！”

邓大路愤怒跳脚的同时，后排的祝今朝凑近男友的耳朵：“就这家驾校吧。我不需要一对一教学，这里的学员好像都特别有趣，我想和大家一起练车。”

林小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既失落又欣慰，虽然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发展，但至少，明晔他们最终没有选择误人子弟的金牌教练，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