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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1、襄宁镇鬼醮(柒)

    作品:《五行缺鸡[综话本]

    这白衣女孩的语声虽动听已极, 却拖曳着一种空灵诡异的回音,在窄小的屋内回荡,犹如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所说的话的内容,也真是骇人已极。张永因过分恐惧,脑子已转不动了, 晕浆浆地只捕捉到了“婆子”这个关键词, 不由自主地看住她手里那颗人头,颤声道:“黄, 黄姨……”

    女孩将那人头提高了一些,说:“你叫她么?她三番两次坏我好事,我只好拿了她的头来抵债了。”她说完这话,黄婆的人头突然眼珠咕噜一转, 竟是活了,叫道:“鬼母娘娘驾临,张永还不下跪?鬼母娘娘驾临,张永还不下跪?”令那女孩当即发出一声幽幽脆笑,冲人头道:“活着是个蠢人,死了倒是颗好头。来,你教教他如何办事。”

    人头立刻尖声唱道:“鬼母娘娘法力齐天, 鬼母娘娘法力齐天!顺者发财高升、荫庇子孙,逆者丧门绝户,不得好死!张永, 张老三,好个贼贱人!鬼母娘娘座下两名小将,托生到你家两个闺女身上,你非但不好好奉养,还听信我这个老□□的谗言,将左将军打死,又苛待右将军,请娘娘取你狗命!请娘娘取你狗命!”

    这黄婆的人头说话颠三倒四,语调古怪如唱歌,粗嘎刺耳,自称“老□□”时,还要斜楞眼皮、偷偷摸摸地看那白衣女孩一眼,露出一副仿佛在察言观色的谄媚之相,演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吴疾原本就是在尬演,愣是被黄婆这翻酣畅淋漓的唱作念打所折服,险些出戏。

    好在张永此刻也根本没有分辨能力了,假如他手上淤青掌印还不够令人信服的话,这人头说话可做不了假,眼见一颗人头嘴皮乱翻的说话,他吓得筛糠似的发着抖,嘴里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裤裆当即湿了一片!

    黄婆的人头见状,发出一阵“唧唧”的尖厉笑声,说:“入娘贼,知道怕啦?要想保住狗命,就好生伺候起咱们右将军!”人头说到这里,突然话音一顿,腮帮一鼓一鼓,仿佛在用舌头去剔牙龈,接着“呸”的一声,吐出一样物事,正好迎面打在了张永脸上,又叮铃一声弹到地上,赫然是个澄黄的金通宝。

    人头吐完了钱,砸了砸嘴,道:“金元儿拿好,给咱们右将军花用,一应吃用,不得怠慢,日后嫁娶婚配,也得好好张罗着,咱们娘娘还等着右将军的鬼子鬼孙呢!你这狗才但敢私用一分,嘿嘿,你身边可有咱家的鬼儿鬼女盯着呢!日后夹紧尾巴,闭紧狗嘴,保你两代之内,财运亨通,若是嚼舌泄密,就将你狗头也取来,同老妾作伴!嘻嘻嘻嘻!”说到这里,人头似乎十分得意,竟倏地瞪眼伸舌,裂开大口,大笑着猛地朝张永飞去!

    张永眼见人头那张阴森丑怪的面容直扑面门而来,不由大叫一声,闭上眼睛,随即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倒灌全身,令他眼前一黑,当即昏死过去。

    吴疾从刚才起就已经没有台词可说,一直沉默旁观。见张永已经晕了,他转而看向草席上蜷缩成一团的阿莹。

    寻常人是看不见生魂和鬼的,而从吴疾的角度来看,屋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阿莹从他现身装神弄鬼时就已经陷入昏睡,对今夜发生的事浑然不知,饶是张永惨叫连连,也未曾被吵醒,是因为她的双耳正被一双看不见的小手捂着,而那小手的主人,正是静静守在她身边的阿芸。

    至于刚刚还在伪装人头的黄婆,这会儿已经现出了全身,此刻正面无表情地骑在张永背上,且从今往后,她都会一直跟着张永,直到她如姜不和所说的那样,作为人为炼化的后天鬼魂,逐渐“自然消解”,只不过所耗时间,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

    姜不和方才一直躲着,这时才从暗处现身,倚着门有气无力道:“哎,做得不错。恶人还是得用恶鬼磨。”

    吴疾瞥了一眼张永,“像他这种心虚人,都是只畏鬼怪,不敬神灵的。”

    姜不和听她惯例说出这种不符合年纪的话来,眼风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飘过去,这才落到阿芸身上,眨了眨眼道:“你今天做得很好。日后你爹再要打你娘和你妹妹,你就像今天这样绊他,扇他的耳光,怎么解气怎么来。”

    阿芸点了点头,又俯首去看掉在地上的金通宝。那枚金通宝立刻飘悠悠地从浮到空中,一直飘到了她面前,她伸手握住通宝,将其小心地塞进了阿莹的小手里。

    姜不和唇角勾了勾,说:“那我们这就走了。你要时刻牢记守住本心,莫要嗔怨执着,十数载之后,自然能得安息。”说罢拍拍吴疾,“走罢。”

    吴疾说:“你可悠着点。”他三下五除二,脱掉刚才用来装神弄鬼的那件道人白袍,往姜不和身上一搭,伸手把后者架住。

    “‘悠着点’?是什么意思?这袍子还留着干嘛……”

    “拿着擦血。”

    “……”

    两人问答之间,走出小院,吴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阿芸正在慢慢地对着他们挥手。一时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

    这一夜风尘仆仆,两人都未合眼,等回到了镇上宿处,一番安顿过后睡下,次日醒时,太阳已经能暴晒屁股了。

    吴疾身上祟气未净,睡眠质量毕竟不如以前,打着漫天哈欠地收拾完自己,去探望姜不和。姜不和精神倒是不错,只不过脸色仍是虚的发白,显然是出血量不少,不过比起昨晚,好歹这会儿还算能勉强自己走路了。

    两人吃过朝饭,就去牵驴。再见两头毛驴,简直恍如隔世,其中青毛驴子格外友好,拱着嘴皮在姜不和身上蹭了好几下痒,姜不和不愿辜负它的好意,两人便换驴上路,吴疾骑黑驴,他骑青驴。青驴个头小,走起路来格外颠簸,姜不和泰然处之,坐在颠儿颠儿的驴屁上,时不时呼噜一把驴鬃,有如策马看花似的悠哉。

    吴疾啃着干粮,脑子里仍在思索这一次的事件始末,“我有几个问题,想来想去都不太懂。”

    “什么问题?”

    吴疾在心里捋了捋时间线,说:“寻常人看不见鬼魂,但张永却能看到黄婆,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鬼能够自主选择是否在人面前显形吗?”

    姜不和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致的问题,颇觉有趣,答道:“确实如此。生魂无形无体,一旦成鬼,就有了化形、飞天、遁地、解体之能,还能向主人借法,使各种鬼神通,其中奥妙法门,一言难尽。”

    吴疾回忆了一下在十里不同天看到的生魂,说:“等一等,这个‘化形’的意思是不是说:生魂是有可能被看得见、但是没可能被摸得着的,变了鬼就能看能摸了?”

    他这清奇比喻引得姜不和又笑了,“也可以这么说。”

    “我第一次见阿芸时,能扶起阿芸、能碰得到阿芸,假如这时候有第三人在场,那个人碰不碰得到她?”

    “鬼不显形时,唯有看得见它的人,才能碰的着它。”

    吴疾绕了一下脑,摸了摸下巴,“既然鬼能随意变化出实体,那为什么黄婆还要披着‘皮子’?‘皮子’又是什么?”

    姜不和为她的敏锐有些惊讶,答道:“鬼虽能化形,但与人格外不同,没有体味、畏惧正午日光、不食不饮。从前的修士为了让鬼看起来更像活人,就给鬼缝制皮子,套上之后,鬼就能和活人一般坐卧起居,吃饭喝水、流汗喘气、白昼行走等等,皆不在话下,修士法力越高、皮子越精致,就越难看出是鬼。先前那个散修,是为了让黄婆混入乡民里继续生活,是以给她缝了个皮子。”

    这些小处细节,吴疾向来颇感兴趣,顺着问道:“那你之前说的‘有情鬼’又是什么意思?”

    姜不和见她连这一句两句的话,也记得门儿清,便细细解释道:“修士炼出来的鬼,也分‘有情鬼’和‘无情鬼’。修士炼化的寻常鬼类,都是前尘尽忘、无情无欲的,专供主人役使,这就是无情鬼。不过有些时候,修士会费些周章保留鬼的生前记忆,令其音容谈吐一如生前,这就是有情鬼了。会做这种事的,大概或为缅怀爱侣至亲,或为其他,这就不得而知了。你看黄婆那张扬跋扈、嘴皮利索的样子,必然是只有情鬼,应该也是为了能让她继续哄骗乡人。”

    吴疾愣了一下,说:“怪不得她当时满嘴的做了鬼就是长生不老,还不肯被度化……”如果能够保留生前记忆继续做鬼,可不就是长生不老吗?但他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因为姜不和当时明明对那道人说了一句:“你炼出的有情鬼,音容倒很逼真”,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她想到这里,就用疑问眼神看向姜不和。姜不和冲她笑了笑,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别处,说:“所谓有情鬼,也不过是做给生者看的。就像我先前跟你说的一样,鬼非人类,不过是逝者的幻影,种种作态,大约就像是奉主人心意、卖力演戏,重现死者生前的模样,实则并非有真感情。”

    吴疾回忆起姜不和跟白脸道人当时在土庙里的那番答对,微觉恍然。

    ……

    如果没有阿芸这桩突发事件,两人本来能够在第二天早上就回到香山的。因为耽搁了时间,两人直到下午才走到香山山脚,打眼就看到槐角盘腿坐在上山必经路上的一颗老树下头,正百无聊赖的嚼草根。看到他们来了,槐角立刻一跃而起,小跑着迎上来:“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你是不要命了,你身上的伤……”他这话是对着前面的姜不和说的,说到一半就看见后头提着小山一样大包小包的吴疾,嘴里的草根都掉了:“小娘子?!快把东西给我!”

    姜不和两手空空,更显得后头扛大包的吴疾格外有视觉冲击力。吴疾本想说“不沉”,还没开口,手里的东西就被槐角全都夺去扛到了自己背上,“走吧,咱们快上山!”一边回头又说了姜不和:“你这伤再不续命,可有你受的,怎么也不看看时辰?”

    姜不和道:“我们俩这次下山,有点奇遇,这才耽误了。”

    槐角问:“什么奇遇?”一边吭哧吭哧地背着东西在前头走。

    吴疾在后面看着,默默想:难道要一级一级爬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姜不和说:“咱们这是要用脚一级一级爬上去吗?恐怕我不到半山腰,就要没气了。暮凝妹妹,快搭把手。”

    这声“暮凝妹妹”叫得吴疾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他自从离开薛家,就在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之前和姜不和两人同行,也用不着叫名字,毕竟只要张嘴就知道是要说给对方听的。不过他在这种小节上也并不在意(曾经十分痛苦过,不过被薛家人各种肉麻叫法给涮免疫了),说:“你怎么叫我这个?”说完已经极其自然地一手就把姜不和给架住了。

    姜不和说:“叫着顺口。”说着看向了一旁骤然脸红脖子粗的槐角,给了后者一个笑眯眯的眼神,口中道:“咱们还是原样飞上去罢。”

    吴疾说:“行。”直接另手也架起了槐角的胳膊。

    可怜槐角被她一碰,和触电了一样,“啊!?”还没来搞清楚状况,就听吴疾说一声:“走了。”紧接着就不由自主,被她一股巨力拉得拔地而起,跃到了半空中!

    槐角:“啊啊啊!!”真正成了他拎着东西,吴疾拎着他。

    三人一路衬着槐角崩溃的声音“飞”上山,也不知中途又踏裂了几级石阶;吴疾身负两个活人附加一堆包裹的重量,也不如何吃力,正好外挂用个够本,万一最近再没有能用到的地方了呢?因为马力全开,不到一刻钟,就已经遥遥看见拴着银铃的院门了。

    吴疾把两人一边一个放下,落地还没站稳呢,院门就被甄浴推开了。甄浴跨出门槛,径自走到吴疾面前,直接不由分说地拽住她,拎鸡仔似的拎着人往外走,走过姜不和身边时,还不忘吩咐道:“自己滚进去止血!”说完就一阵风似的继续前行。

    “??”吴疾被拎得不明所以,“咱们这是去哪?”

    甄浴脚下不停,罕见地脸色端凝肃穆,口里道:“你不是想修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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