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云嵩咳嗽一声，又瞪了一眼，这些狐崽子这才端正坐下，不再胡乱看。

白玉蝉接过桂启递来的茶水送到云嵩朱离二狐跟前，“往日除夕宴不都是在小青山，今次怎么去广安城了？”

朱离接过茶水饮了一口，方才回道，“广安城扩建，我等商议着在内城给大人也建造了一间宅院，此前大人回来也去看过，许是觉得新奇罢。”

白玉蝉点点头，没有做声，静静看着金乌西坠明月初升。

楼船速度很快，约莫盏茶功夫就赶到广安城。

只见城中张灯结彩，处处悬挂大红灯笼，炮竹噼里啪啦响着，还有烟花一根根冲上半空开出璀璨花朵。

一众野狐崽子哪里看过这样的情景，个个趴在船沿往下看。

“哇，广安城变得好亮好好看啊！”

“这这这，这是我运来的石砖砌的！”

“我也看到了，这路还是我去铺的哩！”

广安城扩建，这些野狐们出力不小，此时看到自己建造的屋舍道路，一个个激动的摇摆着身后的大尾巴，显得格外兴奋。

白玉蝉听着它们叽叽喳喳的话语，眉宇间的戾气也不由消散几分。

楼船很快越过外城到达内城，阴差早就发现这座楼船，只是得了信便不曾拦截，任由楼船下落到宅院中。

下到半空，楼船迅速变小，到了地上就是普通舟船那么大，一群野狐把这小舟挤得满满当当。

“快快下来，挤在一处成什么体统！”

云嵩好容易把自己拔出来，又连忙催促野狐下来。

等到尽数下来，一道法力扫过，个个都变成凡人模样。

这便是胡抱璞预先设下的，虽说野狐在广安城颇受喜爱，却也不好显露人前，还是遮掩一番才好。

“小山君先别过，稍后再见。”

“我也先行告退，稍后再会。”

朱离朝着白玉蝉躬身一礼，这便和云嵩带着野狐往一处角门过去。

一直没做声的安幼舆也拱手一礼随即告退。

野狐们没去宴客厅，反而直奔后厨。

只见杨大郎正在里头忙的热火朝天，他这次把自己家的厨子都带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童正在守着鸡汤罐子，一个小丫头拿着斩骨刀“邦邦”的砍着排骨。

“呀，正院，你们可来了。”

灰大眼尖一下就看到云嵩朱离和群狐。

杨大郎听见声音也回过头来，笑着走过来，“云先生和朱先生来啦。”

相处久了，二狐的名讳也就告知了杨大郎。

不然总是狐仙狐仙叫着，既别扭又显得生分。

云嵩笑着点头道，“是呀，功课结束就紧赶慢赶过来了。”

朱离也问道，“这里可差人手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么？”

杨大郎连忙挥手，“不用不用，只等会儿上菜时候再来罢。”

云嵩朱离便点点头，逗留一会儿带群狐离开，只把狐崽子留下。

“原说你们年幼是不能来的，只是大人慈悲这才带你们来，待会儿上菜可不许偷吃作乱，不然日后再不带你们来了。”

“知道了！”

狐崽子们齐声应和。

云嵩朱离这才带着其他野狐往宴会厅去。

他们也是要赶过去侍奉的。

眼看他们离开，灰大灰花连忙站起来，也招呼狐崽子们过来。

“快来快来，师傅准备了肉饼，快些吃罢，这时不吃，待会儿饿着可怎么上菜哩。”

灰大几步走到桉前，把纱罩拿开，只见其中青瓷大盘里一叠一叠的肉饼，个个煎的金黄。

“好耶！”

狐崽子们欢呼一声，便奔到桉前，都站在灰大灰花身后，虽然有些乱，却无人伸手去抢去拿。

等拿到手，一口咬上去，只听细微“卡察”声，酥脆的饼皮和鲜甜咸香的肉汁一下都在嘴汇合。

“太好吃了！”

小狐崽子一声欢呼，叫杨大郎笑着眯起眼。

他早知道这些狐崽子要来，这些肉饼看着平平无奇，他可是花了大功夫做的，选用的面粉鲜肉无不是上佳品质。

白玉蝉离得近些，又有飞舟所以来的早，他一进厅中，只见胡抱璞正坐在上首，沉岱四人也在座中。

“拜见二哥。”

白玉蝉对着胡抱璞一礼，又转而向其他人也行了一礼。

“免礼，且入座吧。”

“我观你眉目戾气渐深，水玉可还在？”

白玉蝉摇摇头，“一次争斗，水玉不慎跌碎了。”

“还有人图谋百嘉山不成？”

“厉害的活的久些，知道二哥的威名，便不敢来打扰，都是些眼皮子浅的精怪，听了几句流言挑唆，便想来我百嘉山打秋风。”

说着说着，他眸中闪过一道凶光。

“倒是我考虑不周，除夕宴后你先莫走，待我出关后，跟你走一道便是。”

白玉蝉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心思细腻，怎么会看不出上次胡抱璞对他已有成见，却不知今时又是为何主动施以援手。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露，他长身一礼，“玉蝉谢过二哥。”

“就座罢。”

这时云嵩和朱离也走进来，各自端了一个托盘，上有茶盏。

“哪还需要你们伺候，还没有伺候的么，在这卖什么乖，也就座罢。”

二狐把茶水送到白玉蝉和桂启身前，又把托盘交给一旁的野狐，这才入座。

另有两只野狐手提大红灯笼，从大门出去，往城皇庙走。

一步踏出就有十步远，周身还有雾气相随。

“叩叩。”

野狐刚敲了一下门，门扉就打开，开门的是安幼舆。

他不住这里，和母亲住在外城，只因今日要赴宴，这才来此。

“见过安先生。”

两只野狐对他行了一礼。

“辛苦你们引路了。”

野狐连声称不敢。

听着屋外的动静，李庄也走了出来，为着今日的除夕宴他特地去做了件衣服。

“少吃些酒，莫在仙家面前出了洋相。”

李杜氏在里屋悄声叮嘱。

“哎哎，我醒得。”

李庄几步走到安幼舆身旁，野狐却不见开路。

“夫人和小小姐也同去哩。”

就在安幼舆李庄疑惑不解的时候，野狐出声解答道。

“多谢，多谢狐仙大人！”

李庄颇有几分激动，连忙转身回屋，把李杜氏和李娇儿带过来，依稀还听见他说，“千万别忘了规矩，这可是赴狐仙大人的宴！”

“这下人可齐了。”

两只野狐这才手持红灯笼往前开路。

走了一会儿，临街一家打开门，正瞧见这一幕。

“李庙祝，这是带着一家老小去哪里呀？”

李庄听见声音回过身来一拱手，“是去赴宴哩。”

“还得是李庙祝啊，除夕还有人请去吃酒。”

“哈哈。”

打了个哈哈，李庄就继续赶路。

那人还在看，只觉眨眼功夫，还在自家门口路过的一行人瞬间到了巷子口，再一眨眼竟是身影消失不见。

他一下骇然，连忙关门跑回屋内，突然又想到什么，“这莫不是狐仙在请他赴宴吧，个泥腿子当真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