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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八. 诉请(2)

    作品:《长门笑

    想着想着,程舒陵已经走远了。

    “喂喂喂!程舒陵你等等我啊!”我赶紧追了过去。

    跑了半日,在追上他的那一刻,我才想起,那个长庆宫,好像是我没进冷宫前住的那地方吧?

    不管那么多了,能活下去就是一件好事。

    嗯,今天的阳光还是有点灿烂的。

    荒废多年的长久宫,今日一见,却是一派崭新的模样。

    程舒陵笑道:“进入京城的那一天,我就派人先把这里来重新翻修了一遍。”

    我远远地看见漆金的匾额,点头道:“这里是皇后寝宫,翻新翻新也好,要不然哪有什么天朝皇后娘娘的架势啊?对了,我还没见过你的皇后呢,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么有福气,嫁给你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答非所问:“这是给你住的。”

    给我?!

    我还在发愣,一个太监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就磕头:“皇上驾到,奴才未曾远迎,请皇上恕罪!”

    这太监穿着与李公公同色的服饰,想必自从李公公离开后,就是由这位公公顶替大太监的职位了吧?

    程舒陵渐渐收住了笑容,淡淡道:“平身吧,吩咐下去,朕与皇后娘娘今晚就在长庆宫中吃饭。”

    “皇后娘娘?!”那位公公先是一阵疑惑,抬头来看见了我,脸上立刻出现被震惊的表情。

    初来乍到,我又是个“前皇后”,不敢得罪这宫里得宠的宫人,遂朝他礼貌地笑笑,他如雷劈了一样怔住了,赶紧地又低下了头去。

    我悲哀了,虽然现在我的头发是乱了点,衣服是脏了点,料子是差了点,可是,也不至于到了可以雷人的地步吧?

    还一直认为,我是个很纯真美丽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小女子呐!

    “发什么愣?”程舒陵语气有些冷,一般他这么冷的时候,就表示他有些生气了。

    我刚想申明自己没发愣,只是对自己的长相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失望,有些抑郁有些纠结,有些一时半会儿无法走出这样可怕的阴影,但转过头正想告诉他这些,却发现他眼睛盯着的是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公公,而不是我。

    那公公吓得颤巍巍地抖着,诚惶诚恐地磕了几个头,念了一声“谢万岁,奴才马上去办”,然后爬地而起,一溜烟儿跑掉了。

    程舒陵转过来看着我,轻松地笑意又露了出来:“如意公公,流放时也服侍我。”

    言简意赅,云淡风轻,十二个字就完全说清了对方姓名称号任职原因。

    不过,我总觉得,这公公好像有点怕他哦。

    “对了,”我奇怪地问道,“你这个天子,怎么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跟着啊?”

    程舒扬当年当皇帝时,身边随时都有一大群宫人和大内高手尾随。

    当然,这倒不是他愿意的,而是国舅大人和李公公硬塞给他的,估计他们也知道程舒扬这狗皇帝当得太不得人心了,保不准哪个仁义之士一掌劈死他或者老天爷一个晴天霹雳雷死他,好歹还有人帮他收尸吧?

    对于这个,程舒扬一直都耿耿于怀,因为他总是觉得,后面那条长长的尾巴,就是国舅派来监视他的。

    可是,虽然现在国舅和李公公都告老归乡了,但堂堂天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程舒陵微微一笑,仰头看天:“我一直好清静,不喜人叨扰。也许,我天生就不是个皇帝命吧。”

    糟糕,他别误会我有这意思啊,我还要求他放我和程舒扬一条生路呢。

    我赶紧奉承道:“哪儿的话啊,你当天子,那是顺天应命的,你看程舒扬当个皇帝,把个好好的江山搅得怨声载道。自从你坐在龙椅后啊,普天之下的百姓莫不欢呼庆祝的,人人都说咱们的新皇上宅心仁厚,德行俱佳,天下百姓受到您的感染,都路不拾遗了。”

    他听了,轻轻一笑:“大堂之上,那些大臣和藩王们,一个比一个说得动听,把我捧得比上古贤君还高。我知道那些话亡国的帝王也曾听过,我不过执政半年而已,连新政的初效还没显现出来,如何谈得上功绩?那些话,听在耳里,怎么听怎么别扭,夸得我都腻烦起来了。可今天由你说出来,虽没那些大博士们写的好看,但却令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开心你就好。你看程舒扬他就是个典型的昏君,最喜欢听人家说好坏,说他坏话的都被他打入天牢了,你看就凭这点,你就是个当之无愧的天子,他就该去做一个不学无术的闲杂人等……”

    “我带你进去看看,里面若有不喜欢的物件,即刻就叫人去换了来。”

    他打断我的话,拉着我就往宫内走去。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一听到我话头转向程舒扬了,马上就轻巧地转移话题。哎,可怎么办啊,这下子看来,程舒扬可是凶多吉少了。

    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哀叹着,一边在程舒陵的带领下入宫去了。

    宫内正是一片洒扫焚香的繁杂景象。

    一位大姑姑似的人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位上,指派着手下几个管事的姑姑,不曾想到皇上竟然会未经通报就亲自驾临了,惊得她赶紧滚下正位跪地叩迎。

    没错,真的是滚下来的。

    估计那姑姑长久未见皇上了,一时太激动,不小心绊了脚,连滚带爬地跪在了我们跟前。

    “奴婢、奴婢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我瞟了瞟四周,偌大的正厅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宫人,甚是壮观。

    遥想当年我与他俱为宫中闲杂人等,连洗衣的命妇见了我们,都可以绕路而行不用行礼,宫中稍微得势一点的公公姑姑们,傲慢地点一点头,算是我们见过他们了,当主子当到我两那个份上,可真是够窝囊的。

    有时候,我还在埋怨自己,若当初不是急着要脱离那个噩梦一样的夏州苏门,好好打探一番,再在保陵王与太子之间做个选择。那样的话,也许,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而他也不用踩着累累尸骨才能踏上梦寐以求的至尊宝座。

    但庆幸的是,至少现在,至少他,得到了应有的尊荣。

    程舒陵脸上是沉积了万年的霜雪,眼里放出的寒光朝那诚惶诚恐的姑姑射去。我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气急冻了全身。

    他生气了,但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也受到气氛的感染,屏住了呼吸。

    大家憋了良久的气,差不多都快窒息了,程舒陵这开了金口:

    “正位,你不配。”

    他一字一顿,惜字如金,语气不仅冷漠且带有强烈的威怒。我见过生气的程舒陵,却未见过如此发怒的保陵王,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

    环顾四周,正位之下的板凳都还在打理当中,坐不得人的。

    我想那姑姑可能觉得坐在案上有些不雅观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地位,于是顺便坐在正位上了而已,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她当真就有母仪天下的远大志向,程舒陵如此较真,是否也太严肃了些吧?

    再说,我就曾瞧见过,打扫龙椅的小太监欢欢喜喜地坐在那上面,过一把皇帝瘾。程舒扬和我一起瞧见了,很不厚道地耻笑人家:

    “就是坐了皇帝位,也生不出个太子住东宫啊!”

    我当时就特别鄙夷他这种种马思想,觉得他的存在就是我朝最大的一场悲剧。但现在想想,他心胸还挺宽广的。

    那姑姑颤抖着磕头道:“请皇上恕罪!奴婢一直在苏妃娘娘那里当差,苏妃娘娘待人随和,不曾有这样的规矩。奴婢初来长庆宫,不知此处规矩,请皇上念奴婢是初犯,饶了奴婢吧!”

    还是苏妃?果然,那个苏柔媚就是个只认名利的狐狸精!

    程舒陵冷面厉声道:“推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老姑姑吓得花容失色,头都磕出血来了。

    但程舒陵铁了心要斩她,并不为她的哀求感动,只当听不见一样,拉着我往正位上落座。

    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起身就要把她往门外拖去,可怜的老姑姑失声尖叫起来,就像镇上屠户杀猪时的猪叫一样惨烈。

    我忍不住可怜她,一边接过程舒陵亲手为我倒的茶水,一边求情道:

    “舒陵啊,算了吧,我看她确实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知者无罪嘛。”

    程舒陵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眼帘,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缓缓低声道:“放了吧,发配到暴室服役一年,扣三年俸禄,贬为杂役宫人,以示惩戒。”

    我心在为那姑姑抽搐。

    这个惩罚,还是太重了点吧?

    重获新生的姑姑感激涕零地给我们磕头,一口一个谢主隆恩,谢皇后娘娘恩典,叫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好想好想提醒她,我只是前皇后而已……

    瞟了瞟静静品茶的程舒陵,心里暗暗哀叹,拯救程舒扬的路途,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遥远啊。---------------------------------------------------------------今天早饭没吃着,午饭只喝了一碗红薯稀粥,老妈要清热,晚餐全是素食,但我是个食肉动物啊......小幸今天真的好可怜,大家多打发点推荐和收藏,好歹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弱小心灵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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