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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五章 鹤唳

    作品:《寂月山河

    正值岁末,兆京府上下百来号人个个懒散怠惰、无精打采,上下一心都准备混混日子就到过年的,未想到临近年关收到尚书省的指令,言五日前卫王于夜里在兆京城小巷中遇刺,令兆京府尹即刻封城拿人,严查严办,不可错漏。

    眼见是尚书省亲自派人来宣的令,府尹许世丰不敢懈怠,忙令衙门里的官兵列队整装,一大群人又是贴告示,又是四处抓人的,累得城中老百姓叫苦不跌。

    城里街市上被官兵捣得乌烟瘴气,连往常客似云来的得月楼也门可罗雀。

    陈简和韩文朗在二楼的包厢内开窗透了一丝缝朝底下闹哄哄的街市看了几眼,便让店小二掩了窗户,退出房内。

    得月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位于兴平坊正中,从前朝到现今,已有上百年历史。陈简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因身份显贵,二楼临街的厢房也就常年为他们留着,如今寒冬腊月,房内烤着上好的兽金碳,这种碳乌黑发亮,可以烧上一整天,燃烧起来没有任何烟味,反倒颇有松枝清气。

    韩文朗见旁坐的人不停歇地自斟自饮,皱了眉头道:“屠苏酒虽是药酒,这样子喝法,你那伤要几时才能好?”

    他也不停杯盏,放在鼻边闻了闻道:“韩尹丞,你们丹阳的酒,真是不错,清香宜人不说,还带有一丝丝甜味,下回让他们多运些来,我总嫌王府的酒窖太空了。”

    韩文朗上月遥领了丹阳尹丞,这些屠苏酒就是那里的县丞和当地富商特意令人运给他的。其实都晓得是尹丞清要之职并不需要和丹阳的官员打交道,想来那些人只怕也是看他是韩侯之子,才如此巴结。他素日淡薄,却也晓得官场这些沟壑,回了些礼也就收下了,也想着长辈叔伯和身边这些知己良朋都好这杯中物,届时相赠他们也好。

    清秀公子劝道:“我府上还有,你若喜欢,我让盛六运几坛给你,你先将就喝着。不过你那伤势尚未痊愈,还是要少喝。”

    陈简顺手也为他的杯中添了些:“你这尹丞做得如此周到,相信不了多久,只怕又要升迁,先敬你一杯,贺你一贺。”

    韩文朗笑了笑,无奈举杯道:“你晓得我志不在此,不过总还有些机会,将来做位保家卫国的将士便是我一生所愿。”

    陈简理了理锦袍,直视他:“韩兄是侯府世子,安心静待袭爵不是更好。”

    韩文朗目光坚定:“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心坚如磐石,不曾移动半分。”

    南齐建国八十余载,今上是第四位帝王,近些年边境虽不算安稳,却也算得上太平。如今的世家子弟大都在富贵中长大,不晓得当年建国之艰苦,大部分都声色犬马骄奢淫逸,论吃喝玩乐天下无双,论经世治国一窍不通,更遑论战场凶险,他们一向唯恐避之不及的。

    韩侯府世代功勋,然子嗣凋零,韩瓯半生风流姬妾众多,人到中年膝下仅有一女,族中上下疼爱备至,都说此女命格显贵。

    明懿太后一手将韩侯带大,如同亲子一般照拂。先帝又与他自幼玩在一处,两人有同袍之益,后来韩瓯袭了侯爵,开府娶孟国公长女,两年后诞下一女,明懿太后爱屋及乌,经常接近宫带在身边,渐大些就封了乡君。

    后来,该女在大火中失去踪迹,韩侯悲痛欲绝之下遣散姬妾,四处命人寻找下落均未果,明懿太后见其意志消沉,为了韩氏一族基业,便在宗族内挑了一名少年过继到侯府,将来承袭侯爵。

    这位少年便是眼前这位举止有度,与京中厮混度日的世家子弟全然不同的韩侯公子。

    陈简十三岁出宫别居,二人这些年来也算患难之交,都是有保家卫国使命感的少年,意气相投,自然也就越走越近,非旁人所能理解。

    韩文朗不胜酒力,只一杯就有些晕,听到楼下的官兵拿人的吵嚷声,心中烦闷不得开解,道:“这都好几天了,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是为何?”

    陈简盯着窗格,道:“前两日进了趟宫,正好赶上舅父来京述职,许久未见热情了些,重重地拍了我的背好几下,你知道他在南疆领兵多年,那力道可以想见,我当下就有些支撑不住,然后他就问我情况,接着就在御前讨说法。”

    韩文朗闻言,惊喜道:“姜统领进京了,我说呢,他藏不住话的直性子,我倒很是钦佩!”

    陈简接着道:“另有一桩事,我觉得有些奇怪,也不晓他从何处得知我在围猎时被萧贯误伤一事,也不给那位面子,直接提到兄弟阋墙四个字,陛下当即就面色很不好看,奈何南疆一带的防御还要依仗姜氏一族,也压着没有发作。当下就叫侍卫去国舅府把那混小子捆进大殿,挨了一顿板子,国舅也因教子不严罚了奉,这事才算揭过。我舅父还在京里,如今这满城的拿人,也不过是做给他看的,也亏着我母亲姓姜,这些年他们总不敢真对我下毒手!”

    韩文朗自己饮了一杯,笑道:“那萧贯平日仗着有太后撑腰,行事没个忌惮,当时伤了你也就草草道个歉,这顿板子也是教他做人了。”

    陈简道:“你如此温厚的人都看他不过,也确实该教训,本来想着过些时候暗地里收拾的,这下倒省了。对了,我托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韩文朗顾着喝酒也差点忘了此事,拍了拍脑门,道:“那范玉生确有其人,在南州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洲大大小小生意都跟他有关系,而他产业却不止在南州,只是他在其他地方活动谨慎,就连西凉和北燕也有一些隐秘的交易。”

    陈简沉思着,道:“竟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那他的出身及家眷呢?”

    韩文朗凑近道:“这也是他身上神秘的地方,据说他如今富甲一方,还是白手起家,并且对酒色之事从不上心,一直未曾娶妻,南州的宅子也常年空置着,他回去住的时日并不多……哦,据说,他在几年前收了个义女,说是品貌俱佳,性敏聪慧,只是无人见过其真容。”

    陈简凝神听着,自言自语道:“那么,她说的是真的?”

    韩文朗见他目光柔和,问:“可是跟那位初晴姑娘有关?怎么忽然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

    陈简不欲多言,言简意赅:“她很不一样。”

    韩文朗突然想到些事,道:“那位姑娘的事你不愿多提,我也不追问。方才你提到姜统领如何晓得你围猎受伤的事,我这里倒有些眉目。”

    陈简道:“说说看。”

    韩文朗笑道:“姜统领当年送你母亲入京,不是在京中逗留了许多时日么,那时候我父亲就负责陪他在京中游乐,二人因此深交,这些年一直有书信往来。你围猎受伤那些日子,他们书信来往倒很频繁,或许信中有所提及。”

    陈简了然道:“韩侯交游广阔,我辈只有叹服的份,这些年他看似清静无为,朝中诸事却清明得很,舅父也提到想去拜会他,他还在玉泉寺中么,没记错的话,这次他去了快有一个月吧?”

    韩文朗收了笑意,道:“每年临近妹妹芳辰,他就要去寺里住上很长时间,加上前两日大雪封山,只怕姜统领是见不上了。”

    陈简执壶一饮而尽,声音中有些醉意:“她今年是不是正好十七了?”

    韩文朗见他埋着头,起身扶他:“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山中度日,一日长过一日,初晴每日跟着寺中僧侣晨钟暮鼓,清净虽清净,却有些想念山下的烟火气。

    这也只是偶尔遐思罢了,山里日光绵长,她却要做许多事,张寻是出了名的挑剔,光是每日为他研磨铺纸就要耗费大半日时光,另外半日就是为他准备茶水点心,茶汤颜色要清,茶香要清浓适宜,糕点要甜而不腻,形状要花样繁多……

    自王府回眠香楼后,她便打定主意,要将自己那不该升起的妄念尽数消去,窈娘正好收到张寻回京的信,就顺水推舟令她收拾行装去玉泉寺扮成他的小徒弟,伺候生活起居。

    张寻作风散漫,性格时好时坏,阔别多年再见初晴,惊呼道:“小丫头,几年不见,高了不少嘛,就是伶俐劲儿没了,怪可惜!”

    初晴知他脾性,也不计较,恭敬道:“先生一路舟车劳顿,窈娘特意安排您住在寺中,免得被外人打扰,有事的话差遣我就可以了。”

    张寻不满道:“寺里住着倒无妨,找个小丫头给我使唤也没什么,可是不给我肉吃这是什么理?”

    初晴见他虽两鬓白发,空顶着隐逸之士的名声,无奈道:“兆京城里各色肉类应有尽有,不如先生还是住城里,只是您声名远播,只怕届时来人踩破门槛,您可别怨!”

    张寻偃旗息鼓,道:“我算看走眼了,这牙尖嘴利的样子不愧是窈娘调教出来的,得了,那我就姑且住着,却给我备些点心,要品相好能入口的。”

    这位出身书香门第的落拓才子,年少成名,却一生游历四方,赏看山水,描绘山水,每到一处都遗下名作,引得世人追捧。他对于名利无所求,一生只求快意,这样的人就是已到知命之年,身体逐渐老去,目光仍旧清澈如同少年,不虚与委蛇,喜怒都在脸上,窈娘费心与之结交,除了看重他身后的利益,恐怕也是真的欣赏他的才气和傲骨的。

    她母亲说过,观其人下笔勾勒的形态,便可看到磊落之风。

    初晴好奇的是,这位许多年不回故土的人,此次回来是为何,莫非真如窈娘所言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知还。

    她居于山中,不闻外间消息,不知道陈简曾去眠香楼寻她未果,也不晓得因他们遇刺一事,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全没有大节之下的喜庆祥和。

    他每每夜不能寐,都想起与她共度的夜晚,那位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子,触碰她才能得一个安稳,才能做一个美梦。

    可是,为什么?

    她视自己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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